陆行渊眼神一亮,这酒还蛮适合他。
陆晚夜见他喜欢,道:“看来我藏的这些酒有人能帮我解决了。”
陆行渊不禁抬眸,陆晚夜笑着随手在院子里指了几个地方,道:“你现在喝的这个叫“琼脂”,就在海棠树下,要就自己挖。墙角有“寒霜雪”,那边的魔藤下面有“天青色”,放心,一定都是你喜欢的。”
陆晚夜也是好酒之人,只是陆晚夜的酒量没随他。
他把这几种软糯的介绍给陆行渊,抬手又指向后院道:“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酒窖,里面有很多酒现如今已经没有炼制的原料,酒性烈,灵气浓郁,你回头挑一坛给游风,剩下的就自己处理。”
陆行渊到小世界也很多天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老爹在这里藏了那么多的酒,随口问道:“你怎么存了那么多酒?”
陆晚夜正在兴头上,没有思索,下意识道:“因为你娘……”
陆晚夜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由地看向陆行渊。他知道陆行渊和云棠的关系不好,顿了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我当年贵为魔君,又是炼器师,整日挥金如土,收几坛好酒算得了什么?”
陆行渊没有错过那句停顿,他转了转手上的酒杯,这一次没有回避,问道:“我娘怎么了?”
陆晚夜死后,云棠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陆行渊因为她痛苦过,渡劫时挥剑断情。陆晚夜看出他不喜,在他面前有所克制,尽量不提。
但陆行渊又不傻,他听得出来陆晚夜提到云棠时,话语里的欢喜。他们曾经相爱,即便到了此刻,那份情意也在陆晚夜的心底。
他残魂留在这里,避开云棠后,能够给陆行渊回忆的过去又能剩多少?
陆行渊心里明白,他不再逃避王位上的责任,也不会再把云棠当成心中的一根刺,不许触碰。
陆晚夜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多想,笑道:“因为她怀了你。”
魔族一向不与外族通婚,族内没有混血,完全可以说陆行渊是第一个混血儿。陆晚夜血脉之力远超其他魔族,云棠也是修为深厚,他两结合孕子本就不易。
在魔族,选择孕育后代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大事,而不是一句有了就生下来那么简单。
魔族的孩子在被孕育的过程中,母亲承担生育的辛苦和风险,父亲则承担孩子在母体内所需要的一切灵力补给。
换而言之,就是他们会把自己的力量分一部分给孩子,让他更好的降生。同时,他们也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需要慢慢地恢复。
云棠怀陆行渊时出了很多状况,道法和魔气相互排斥,她在前期飞快地消瘦下来,陆晚夜有时抱她,能感觉到她肌肤下的骨头硌人。
“你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一点都不安分。”陆晚夜端着酒杯,回忆起当时的种种,心里百感交集:“我和你娘但凡有一个意志坚定一点,你都活不下来。”
陆行渊倒酒的手一抖,疑惑地看向陆晚夜。
魔胎要吸取父亲体内灵力这事云棠知道,所以在发现自己有了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反而是忧虑。
那个时候的局面在她眼里已经是暗潮涌动,她不觉得孩子的到来是个惊喜,反而更像是催命符。她没有告诉陆晚夜,一个人压|在心底,瞒了不到半个月,因为孩子折腾的太厉害,她形色憔悴,陆晚夜看出不对劲。
云棠坦白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陆晚夜觉得不妥,她就不要这个孩子。
但陆晚夜很高兴,他不觉得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开心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
“他会让你变得虚弱。”云棠提醒道,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陆晚夜托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他个小不点能让我虚弱?倒是娘子憔悴了很多。”
云棠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嘴上说舍得,行为举止却出卖了她的不舍。
陆晚夜让她放宽心,把孩子留下来。他不吝啬那点灵气,也不担心孩子的到来让他变得虚弱。
他笑说要陪着母子二人千百年,然后这豪言放出去不到半个月,看着云棠瘦的快要脱相,灵力混乱,日夜难眠,陆晚夜就后悔了。
他和云棠商量不要这个孩子,云棠反应激烈,她护着孩子,一言不发,唯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又委屈又心酸。
云棠看的出陆晚夜的高兴不是作假,他真心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世,但因为她的缘故,他才狠心下此决定。
这次换云棠不愿意,僵持之后是陆晚夜败下阵来。
云棠熬过了最难熬的前三个月,直到孩子开始从陆晚夜身上吸取魔气,她的状况才好转。陆晚夜为了让她没有那么难受,不会限制孩子的索求,他对虚弱期并不在意。
“你的到来对我们而言,从来就不是意外,而是惊喜!”陆晚夜目光深邃,看向陆行渊的眼神里藏着关怀和爱护。
战争是事实,他和云棠相恋也是事实。
这一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坦诚相见,而不是外人期待的充满欺诈和哄骗。
他和云棠相识相知,他们选择在一起时,就预见过可能有的未来。但如果因为害怕面对就放弃,又何必交付真心?
“人的感情很复杂,不是所有的爱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你面前,更多的,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陆晚夜意有所指,但也点到为止。
他了解的云棠,最拿手的不是为难别人,而是为难自己。她常常会把自己困在一个怪圈里,并且习以为常。
他们分别之时,就说好了在战争中扮演的角色,把这场真情变成假意,掩盖陆行渊的存在。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陆行渊会走丢在战场上。保护他的魔族,一个个倒下,他穿梭在战火中,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陆晚夜给他安排好的一切化为泡影,他走到了没有计划的云棠跟前。
云棠的真心陆行渊在小的时候体会过,但他宁愿这个感情就停止在两岁,而不是在十年后,以一种面目全非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陆晚夜知道他和云棠关系微妙,他处在中间却从来没有调节的意思,即便是提到过去,也只是让陆行渊倾听,而不需要他做出反应。
他的话往往点到为止,在他看来,如何理解,需不需要谅解是陆行渊自己的事。感情由心自证,而不是在旁人的三言两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