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2)

谢陵的神情无措又疯狂,他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野兽,想要奋起反抗又怕自己的尖牙利爪抓伤眼前人。他贪婪而不敢索求,反而让占有欲如同藤蔓一般,疯狂生长,最终缠|绕住的只是他自己。

他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脆弱易碎,让人止不住地心疼。

陆行渊把人揉进怀里,亲|吻他的耳朵,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在他耳边道:“抱歉,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谢陵的挣扎因为这句话而顿住,他亲手要了陆行渊的性命,就算陆行渊要报复他,他也没有怨言。可事实上他听见了什么?他的师尊安抚着他的情绪,说着抱歉。

“是我杀了你。”谢陵重复这句话,挣脱陆行渊的控制,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恶狠狠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谢陵一身戾气,神色凶狠,眼里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有罪的人如何用无罪的态度轻飘飘地接受一切?

他宁愿这是一个全新的师尊,也不想他记得上辈子的一切,记得他双手沾满血腥。

陆行渊抬手擦去谢陵脸上的泪珠,亲|吻手指,舌尖舔过沾了眼泪的指腹,垂眸道:“苦的。”

眼泪的味道总是会让人止不住地心酸,谢陵的眼泪更是如此。

上一世,陆行渊做出那样的选择,便是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料。或者说,是他一步步推着谢陵前进,就连谢陵杀他的刀,都是他亲手递上。

他以为他不回应,把感情跟着魔魂一起埋葬,就可以让谢陵改变心意。可是他错了,谢陵爱着那个完整的他,面对不完整的一面,他反而以为是自己被讨厌。

由爱而生的恨意,终究还是回到爱本身,甚至更绵长,更痛苦。

陆行渊手指的余温残留在眼底,谢陵泪眼朦胧,陆行渊的温柔和包容让他心里的情绪来的更加汹涌。他拽住衣襟的手不断收紧,一遍遍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你不在意?为什么面对我这个刽子手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那么残忍,你也能视若无睹吗?

“小狼,这不是你的错。”陆行渊握住谢陵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再度把他的手握在手心。

谢陵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开,干脆任由陆行渊摆布。

陆行渊环顾密室,把人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上辈子的事一团乱麻,他也曾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解释起来颇费功夫。但谢陵这个样子又让他如何忍心不说?他略加思索,粗略地解释了他把谢陵推下悬崖后做的一切。

他被困在天衍宗的局里,没有办法解脱,眼看谢陵一天天长大,藏拙又能藏几时?天衍宗要他杀谢陵,他便将计就计。

他明白,只有死才能从局中跳出去,他让谢陵短暂出局,再出现,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而是他自己。

陆行渊给谢陵铺了路,让他的每一步计划都有人接应,他为他善后,也会自己谋划死局。

谢陵听到这里不由地瞪大眼,心里一阵窒息般的难受。陆行渊说的越是平静,他心里就越痛苦。

他的师尊心里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向死而生?

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味的发疯。

陆行渊见他眸光黯淡,抬手轻揉他的耳朵,道:“天衍宗的棋局内,人人都是棋子。我想护着你,却又走了极端,反而让你陷入痛苦之中。我死后,你是不是自戕了?”

陆行渊最后这一句问的很轻,他的内心是难以抑制的心疼。他自以为筹划好了一切,却事与愿违。

谢陵的耳朵耷拉下来,道:“我以为你是我痛苦的根源,没有你我就解脱了。可实际上在那样的束缚下,你是我唯一能看见的希望。我杀了你以后,万念俱灰,连到手的权利也看着碍眼,于是我用一张卷轴结束了一切。”

“卷轴?”陆行渊警觉道:“长什么样?”

谢陵回忆了一下:“看起来应该是上古的东西,里面是一个杀阵,我当时已经不太清醒,不管不顾就……”

卷轴的威力很大,并不是只死了谢陵一人,杀阵完全展开后,大半个皇朝身在其中。谢陵记得死了很多人,但他失去理智,陷入疯魔,反而觉得死的不够多,他当时是想把整个皇朝都拖下地狱。

陆行渊心头一跳,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谢陵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你别生气,是云棠夫人交给我的。”

皇朝有一座高楼,名为朝月。站在那里,便是站在离天最近的地方。每当月亮升起时,朝月楼会被月光整个罩住,仿佛是耸立在浩瀚星海中,高远宁静。

陆行渊死后,谢陵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他打开窗户翻出去,坐在窗台边缘,仰头看着无尽的星空。在他脚下,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都看不清

他耷拉着耳朵,尾巴垂在身后,整个人像是一颗孤独的蘑菇,充满了颓废和阴郁。

漆黑的夜空中,星云漫天,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在那些璀璨的星星中找到属于陆行渊的那一颗。他的眼中一片死寂,漫天星云倒映,也留不住神采。

“不是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为什么他不在这里面?”谢陵低声问道。

在他身后,居室一片昏暗。一道消瘦的人影立在其中,青衣素裙,环佩作响。

谢陵像是在问她,又不像是问她。

“人死如灯灭,你动手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云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多了几分疲倦,没有以往的强势,凌厉。

谢陵回头,看清昏暗中的人影。

云棠今日打扮的很素雅,头上只有一支海棠簪子,除此以外,没有多余的装束,和以往云鬓香衣,满头珠翠,高不可攀的模样比起来,她此刻更像是一株生在在野外,饱受风霜的牡丹,褪去一身的骄傲,尽显荼蘼之色。

谢陵不由地多看了两眼,以为她和别人一样是来挑战他,嘴角微扬,眉目间戾气涌现,笑道:“你这身衣服很适合下葬。”

云棠往前走了两步,月光落在她的下半身,上半身依旧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对谢陵的话恍若未闻,取出一张卷轴放在照射着月光的桌子上。

谢陵瞥了一眼,兴致缺缺。他如今独揽大权,宫门外的血就没有干过,人人对他避如蛇蝎。他们畏他,惧他,不管是暗杀,挑战,还是利益往来,在他眼里都一样。

他以为云棠是来讲和,嗤笑一声,道:“陆隐川就像是你养的一条狗,到最后还不忘对你乞怜摇尾,可你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云棠夫人,你真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你把陆隐川推给我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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