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把人带出去本是好意,被谢道义这样一搞,反而显得别有用心。
他不能拒绝谢道义的提议,委婉道:“十七弟和我在一起这些日子,未曾听他提过破厄……”
谢遥顿了一下,连忙改口道:“未曾听他提过陆隐川,想必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父皇。他是个知分寸的好孩子,一定不会胡来。”
谢陵为了陆行渊神伤过,可是这话哪里能如实告诉谢道义?谢遥不仅不能说,还得撇清谢陵和陆行渊的关系。
谢道义停下喂鱼的动作,他拿着鱼食,转身看着谢遥,眉眼间的厉色冰冷地不近人情。
“你是个好孩子,一向最听话了,这一次肯定也是如此。谢陵和你不一样,他是陆隐川带大的孩子,陆隐川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一般。不过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毕竟他还小,很多事他还不懂,你可以教他。”
谢道义压低了声音,一个教字,就是在逼谢遥出手。谢遥自知反抗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谢道义见状才满意地笑了笑,让谢遥早点出去,莫要让兄弟们等急了。
谢遥没有犹豫,转身离开,这个破地方他一息都不想呆了。他的父皇当真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嘴上关切,怕谢陵误入歧途,实际是利用谢陵和陆行渊的关系,打探一切更深的秘密。
此刻王府内,陆行渊和谢陵还不知道谢遥又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谢陵在训练那只文鸟,陆行渊就在一旁看着。
昨日他们比谢迟和谢廉先回来,今早谢陵就派了人盯梢,直到中午谢廉才回府。一进屋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谢迟可真是花样百出。”谢陵听了,嗤之以鼻,随口吐槽了一句。
陆行渊抬头看着他,这句话很是耐人寻味,他撑着下巴沉思,不知道一个人想些什么。
天衍宗和皇朝此次联姻,是想修复云棠失踪带来的裂痕。联姻的双方都有一定的地位,亲事也肯定要举办的隆重,除了亲朋好友外,各门各派都在邀请行列。
随着婚期临近,皇城内的人逐渐多起来,不少门派都露了面。有头有脸的宗门有皇朝安排住处,其余的就在皇城内找落脚点。
谢陵开开心心地在谢遥府上住了一段日子,每天招猫遛狗,训练文鸟。就算没有契约,文鸟现在对他也是忠心耿耿。
谢瑶一直没有和谢陵提起谢道义让他去刺探魔族消息的事,但他一直憋着也不是个办法,陆行渊见他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找了个时间避开谢陵,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谢遥倒是不避讳他,把谢道义那天的意思一提。
“十七弟以前就被天衍宗利用,安排在破厄剑尊身边。现在还是逃不开利用二字,只是这个利用的人变成了我们的父皇。”谢遥说起来就来气,他怕陆行渊不知道,解释的还很清楚。
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谁也不能保证,谢陵今日的处境,来日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魔族入境,当年参与围剿的势力寝食难安,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探消息。仙皇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才会出此下策。”陆行渊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耐心地开导谢遥。
谢道义会利用谢陵,他一点也不意外。陆行渊也没打算瞒着,毕竟让敌人一点点看着仇人靠近的刺|激,可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沉寂在美梦中要美妙的多。
陆行渊很期待谢道义的反应,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考验谢遥。
他这个假身份不能用一辈子,皇朝的内部势力也不能单靠魔族去瓦解。他需要谢遥的帮助,也需要知道谢遥对魔族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们要是真的会为了大局考虑,这世上就不会出现破厄剑尊。”谢遥嗤笑,道:“白师弟没有经历那些事,当然会把他们往好处想。”
陆行渊这个悲剧是怎么来的?不就是两族为了所谓的大局搞出来的吗?
谢遥对过去的事不是真的一无所知,特别是陆行渊离开,他介入权势争夺这两年。他过去一直觉得,那场战争是正义的,必然是因为魔族十恶不赦,才会群起而攻之。
可是越了解越明白,那不过是胜利者在欢呼声中写下的骗局,他们只是想覆灭一个族群,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他们编足了理由。
察觉到谢遥对这种事有所抗拒,陆行渊没有继续往下聊,他转移话题问起司文的那条蛇。自从他把蛇交给谢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司文。
提到自己在乎的东西,谢遥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金蛇。
“这不是担心你的契兽吓到它吗?平日见你都藏起来了。”谢遥没有见过司文,但他坚信司文的魂魄也在金蛇体内,他是开启秘宝的人,比别人多一份直觉。
金蛇支起头,它对陆行渊身上的气息感到恐惧,每一次都是警戒状态。
陆行渊见蛇身似乎胖了一圈,知道谢遥喂的好,忍俊不禁。
谢遥听见他闷笑,目光落在他的恶鬼面具上,犹豫片刻,斟酌道:“你是不是不想把脸上的伤治好?”
谢遥之前为了美人计,给陆行渊送过几次药,但似乎都没有效果。陆行渊这张面具牢牢地扣在脸上,丝毫没有取下来的意思。
陆行渊轻抚面具,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因为我这样没办法诱惑十七殿下。”
谢遥一愣,意识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人发现了,他面色微红,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刚开始确实这样想过,但现在只是希望你们好好地。你这伤拖久了,我怕它就一直好不了了。”
“不会。”陆行渊道:“它只是还没到好的时候。”
秋去冬来,皇城内覆盖了一层冬雪,城内银装素裹,天地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
谢陵在谢遥的府上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在这期间他一直没有回去,谢道义派人来问过,被他以闭关为由打发回去。谢道义当然不信,便让谢迟前来看看,没想到谢陵真的闭关了,王府里只有谢遥和帮忙照顾文鸟的陆行渊。
之前陆行渊和卫家的恩怨在谢陵的不断干涉下,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谢道义什么都没说,反而借此敲打了卫家,让卫家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廉也让他们忍一忍,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亲事。
谢廉自己都选择退让,谢迟更不会和一个小人物计较,除了那次在街头劫人外,后来再没露面。谢遥打探到的消息是他帮谢道义办事,来往皇朝和天衍宗之间,而且因为事情办的漂亮,谢道义还很高兴。
今日是陆行渊这个身份和谢迟第二次见面,他们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身份明朗时尚且无话可谈,更别说如今见面不相识。
陆行渊面子上客套之后,就把谢迟当成空气。
谢迟没有见到谢陵也不急着走,而是在院子里和谢遥唠嗑起家常。他一脸随意自在,仿佛他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谢遥也不好赶他走,强颜欢笑,和他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