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弟,我怎么觉得十七弟离开后,你也变得无精打采?”谢遥注意到沈炽的异样,以为他是舍不得谢陵,开解道:“父皇也是为了十七弟的安全着想,那日若非无尘小师父也在,十七弟恐怕身受重伤。”
谢遥想到三尸宗的突袭,心有余悸。那天之后,似乎白师弟还沉寂在那样的事情里没有缓过来。
沈炽嗯了一声,实际脑子里只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没有多余的感情流露。陆行渊没有透露太多关于谢陵的记忆,只是挑有用的部分放在玉简里。他抹去了他和谢陵相处时,那些暧|昧的痕迹,亲密的接触。
沈炽看玉简的时候就觉得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而且几乎不会有关于夜晚的记忆,仿佛那是一个不能给他看的禁|区。
沈炽没有好奇,因为他想不到这样的夜晚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以为只是无事发生,无事需要记住。
“司文的契兽以前很害怕你,但今天居然安静极了,是因为冬季太冷了吗?”缠|绕在谢遥手腕上的金蛇懒懒地看了沈炽一眼,没有任何排斥,好像所有的逆鳞都被抚平。
沈炽看了一眼蛇,隐约记得里面还有一个特殊的灵魂,和眼下这个身份有着特殊的关系。陆行渊两次觉醒血脉,就算是魔族站在他面前也会受到影响,更何况是一条敏锐的妖兽?
沈炽难以模仿这方面的威压,淡淡道:“是要进入冬眠期了吗?”
谢遥摇头,抚|摸金蛇的鳞甲,笑道:“十七弟离开后,无尘和凌玉尘也没来了,府里突然变得好安静。”
沈炽环顾四周,确实太安静了。他甚至能听见风雪飘落的声音,炉火上热水沸腾,寒梅怒放,一切和陆行渊记忆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的记忆里,身边围绕着很多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君上并不孤单呢!
沈炽嘴角微勾,突然觉得有些开心。他担忧陆行渊,因为他做事喜欢独身一人,他怕他身边没有可以信任帮衬的人,怕他孤军奋战。
可是那份记忆里他过的还不错,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不断地吸引星火朝着他靠近。
“真好。”沈炽低声感慨,一时间,就连眼前这人也看的顺眼了。
院子里的风雪没有停歇,但刺骨的寒意逐渐散去。
大雪从年前一直下到年后,皇城被冰封,四野白茫茫的一片。不过轮到谢廉的婚期时,天色竟然久违的好转,太阳驱散了厚重的云层,一缕阳光从苍穹上落下来。
玄门结契没有凡人那么多繁文礼节,不需要迎亲接亲,重要的是在四方来客的注视下缔结道侣契约,道侣立誓,以作约束。
因为宾客众多,早在年前谢道义就让人新建了大殿迎客。他和师无为作为高堂肯定要到场,其他兄弟也久违地聚在一起。
喜气洋洋的氛围从谢廉的府邸一路延伸出去,感染了整个皇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诉说着这桩喜事。
各门各派陆续到场,而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妖族掐着点送上贺礼。虽然他们来的晚,但因为是妖王墨祁亲自带队,谢道义没有说什么,还出门迎接。
谢陵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谢道义拉出去。他在妖族时就和墨祁关系糟糕,他们之间别说交情,就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一别数月,圣人颇为惦记,这是他请我给你带的礼。”墨祁不情不愿地递给谢陵一样东西,说话时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别处,傲慢的让人不适。
在他的眼里,谢陵这样一个被用来算计的棋子竟然跳脱了掌控,烦躁和不甘心在所难免。那低贱的血脉机缘巧合下得到不一样的升华,反而和他这个历经磨难坐上王位的人站在同一高度。
谢陵完全没有伸手接的打算,瞥了一眼,乖巧地笑道:“既然是先生给的,不如我借花献佛,送给三哥做贺礼吧。”
琅煌会送什么呢?谢陵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和墨祁的关系那么糟糕,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东西,琅煌肯定不会假借墨祁之手。说不定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想要借此让他和墨祁缓和一下关系。
墨祁没有任何的劝导,自然地把东西交给旁边的侍卫,反感地擦了擦手,视线掠过谢陵,看向眼前的谢道义和师无为,道:“听说你们最近得到了陆隐川的行踪?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也会来吧?”
陆晚夜的孩子,领导魔族离开荒域重回人间的陆行渊,他就像是一把悬在众人头顶上的刀,随手都会失控。
谢道义对墨祁的态度微微蹙眉,他知道谢陵和他关系不好,但他未免有失风度,还是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
“他来不来重要吗?”谢道义冷淡地回了一句。
墨祁听出他的不悦,转头看向谢陵。在这个地方,唯一算得上和陆行渊关系好的人就只有谢陵了,要是想从他口中知道点消息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陵歪了歪头,一脸的明媚纯真,笑道:“父皇,我看见了几个熟人,想要过去打声招呼,先行告退。”
谢陵无视了这些人的试探,陆行渊当然要来,他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谢遥带着沈炽前来赴宴,路上遇到了凌玉尘和无尘。四人寒暄了两句,凌玉尘有些诧异地盯着沈炽,放慢脚步,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无尘衣袖。
“和尚,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凌玉尘看着沈炽相差无几的身形,是声音不对吗?还是态度不对?他怎么觉得面具下的这个人并非陆行渊呢?
无尘依旧温和,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烦恼,他平静道:“只是你的错觉。”
“我不会弄错。”凌玉尘邪笑道:“毕竟是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人。”
无尘微微垂首,敛眸不语。
凌无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越过他追上沈炽。另一边谢陵刚好走过来,他先和谢遥打了招呼才看向沈炽,视线淡淡地一扫就收回去,冷静的好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七哥,我今天能跟着你吗?”谢陵一想到墨祁的脸就不想靠近谢道义,虽然很想知道他的脸色会如何精彩,但要是自己心情太差,会完全失去欣赏的乐趣。
谢遥也有好些天没见他,视线在他和沈炽之间转了转,道:“当然,今天又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需要循规蹈矩,你不想和其他兄长坐在一起,就和我一道入场。不过你应该是和父皇一起来的,父皇人呢?”
“妖王来了,他们在那边议事。”谢陵瞥了眼沈炽,和陆行渊差不多的身量,但应该是不熟悉的缘故,对周围的人有着很明显的疏离感。
这样不行啊!谢陵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还是要帮着遮掩,以免露出马脚。
今日的府中太过热闹,来来往往的熟人总得打招呼,聊上两句。谢遥很快就进入人群中左右逢源,缠在手上的金蛇有些无精打采。
沈炽没有跟上去,谢陵站在他身边,道:“距离感太明显了,你应该懂得如何交际。”
沈炽转头看过去,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对狼耳朵,在陆行渊给的记忆中,这对耳朵总是能够很好地反应主人的心情,开心,难过,委屈……但此刻在他面前的,他怎么看都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就只是耳朵而已。
“我只是陪谢遥走个过场,用得着去和那些人虚以委蛇吗?”沈炽讨厌人族和妖族,就算是面前这个人也一样。
无法抹去的记忆时刻在心里翻滚,越是接触越是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