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此刻浑身上下都透着来自幽冥的寒意,他身在人世,却被轮回拉扯,周身波动的灵力掺杂着因果。
这片世界是被放逐在轮回外的产物,一旦被陆行渊身上的因果沾染到,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尘埃,不复存在。
陆行渊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谢陵被打伤了,而打伤他的这些畜生必须付出代价。
和过往的冷静自持不同,他此刻的行为过于单一,就像一条没有弯拐的直线,见其首便见其尾。
死物们匍匐后退,四周幽光散去。
“现在才想起来跑吗?”
陆行渊冷笑着挥出手中凝聚的剑意,无风无声的世界传出清晰的咔嚓声,剑影所到之处,空间寸寸碎裂,风从裂缝中灌进来,细碎的口子一点点扩大,内里是漆黑的漩涡,什么都看不清。
狂烈的风从漩涡深处席卷而出,很快和那些剑影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拉扯力,不断地撕裂这片空间。
死物们看着破碎的空间,再也没有恋战的念头,疯狂地朝着枯林中奔逃。他们早已不知被困在这里不死不活多少年,支撑他们存在的除了怨气还有浓烈的不甘。
他们不想如此消亡,所以他们相互抢夺灵力和生机。
陆行渊携带轮回之力,撕裂这片空间的假象,对于他们而言,那是真正的死亡。
狂风怒号,剑影如雨,空间崩塌的地方越来越多。
身后的世界不断涅灭,陆行渊给谢陵止了血,喂了丹药,把他变回拟态,往衣袖里一塞,随后乘风而起,。
在这片已经无法限制他的天地里,就算不用自身的灵力,他也能如鱼得水,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反过来,每一道凌厉的剑影都在切割周围的空间。
随着崩塌的范围越来越大,苍穹上的赤色圆月仿佛纸糊的一般,蹭地一下从底部开始燃烧起来。
焰火如流光,血月迅速消融,等到最后一点也消失,灰蒙的天色骤然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风声呼啸,剑影破空,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响,间或地掺杂着野兽的悲鸣,绝望而愤怒……
陆行渊罔若未闻,黑暗放大了他心里的欲望,看着眼前的妖兽和植被在剑影下灰飞烟灭,他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太好了,他不禁觉得自己就该是这样的人,位于世界的顶端,俯瞰人世,芸芸众生皆为蝼蚁。
或许还能再放肆一些,让这个世界直接不复存在。
陆行渊这样想也这样做,凝聚的剑光瞬间大涨,轰地一声,狂风和剑影螺旋向上,形成一道巨大的旋风,连接天地。
阵阵吸引力从风暴中散发出来,四周是妖兽凄厉的鸣叫。
陆行渊大笑起来,狂风拂乱他的衣衫和鬓角,他心中恶念迭起。
被他扔在袖子里的谢陵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满是野兽的哀嚎,混杂着陆行渊的笑声,他听的心头一颤,浓烈的不安快要将他淹没。
他如今无法化形,无法出声,被完完全全隔绝在陆行渊的世界之外。明明动一动就能触及熟悉的体温,却还是抵不过心底泛起的阵阵寒意。
寂静之地,风暴肆虐,眼看最后一块完好的空间就要被卷入风刃之中,漆黑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微光闪烁,一只手从天空中伸下来。
广阔的天地在这只手的压迫下变得渺小极了,像是垂髫幼子手里的玩具。
“哪里来的……”
空中传来一声轻斥,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轻咦一声,似乎是惊讶自己所见。
陆行渊抬头,那只手已经到了他的头顶上,手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如同这广袤的苍穹,遮天蔽日。?
他面无惧色,眼底尽是疯狂,抬手唤出万千剑影,毫不客气地朝着巨手攻去。
剑意破空,剑气如海浪生潮,浓烈的压迫感让陆行渊在气势上完全不输那只手。
“……倒是个好苗子。”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并没有计较陆行渊的无礼。
那只手轻拂剑影,屈指对着陆行渊一弹。四周灵力霎时倒卷,吞没了陆行渊凝聚的气势,时光逆流,破碎的空间开始一点点地修复。
而处在对方灵力之中的陆行渊被携裹进灵力的狂风中,风暴肆虐而过,带着他一纵万里。
出手的人没有伤害陆行渊的心思,只是禁锢了他的修为,让他无法挣扎。
在陆行渊飞速离去的视线里,这片森林的空间,被那只手一一还原。
高远的苍穹上,藏在背后的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悠悠传来:“魔族的小家伙,我等你来找我。”
北苍大森林下了一场雨,四周的灵植开始野蛮生长,手臂粗细的藤蔓在大树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如果仔细看,就能从那缠绕的隙缝中瞧见里面裹着的尸体。
白花花的身体在外力的挤压下爆开,鲜血淋漓,被那些灵植疯狂吞噬。
血腥味散开,混合着 林间枯枝败叶的腐烂味,浓郁的让人掩鼻作呕。
“七殿下,这里不是修整的地方,你再坚持一下。”
凌乱的脚步声穿过密集的丛林,一轻一重,一实一虚。四周的藤蔓晃动,它们嗅到血腥味,正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谢遥捂着噗噗往外冒血的肩头,深可见骨的刀伤几乎要砍掉他的整条胳膊,翻卷的血肉下是深深白骨,因为大雨的冲刷肌肉已经在泛白。
他的手无力的垂着,面色苍白,嘴唇泛青,眼神稍显溃散,状态极差,如果不是有人搀扶着他,他此刻恐怕连站起来都困难。
“白泽,你别管我了。”谢遥眼前阵阵发黑,刀伤加上尸毒,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