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陆行渊离开天衍宗后,渡劫了好几次。
方生早已识破他的身份,却不动声色地把他引入此地。
陆行渊有所戒备,疑狐道:“前辈何时知道是我?”
方生笑了笑:“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方生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过陆行渊的身份,他对林倾山格外关照,对林倾山宗门内的趣事还是略知一二。
陆行渊当年以白泽的身份高调回来,身边时时刻刻跟着谢陵,方生怎么会注意不到?
白泽和陆行渊同时出现不是一次两次,单凭一只蛊雕最多是惹人怀疑。对于没有亲眼见过的人而言,要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准确判断还是有些困难。
但陆行渊不走寻常路,他从踏进大殿开始,就没想过再隐瞒。
疾风很强,这点毋庸置疑,而陆行渊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这不是方生所知道的那个白泽能做到的事。
方生自然怀疑起了他的身份。
“我欣赏你的勇气,但我不喜欢你的傲慢。”
方生不再绕圈子,他猜到陆行渊的来意,但他对陆行渊的这个处理方法不太满意。
陆行渊取下自己的面具,轮廓分明的俊俏面容隐藏在半明半昧的雷光中,脸上的神情不太分明。
面具戴的太久,想要彻底丢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抱歉,今日之事原在计划之外,我无意和贵派结仇。”
陆行渊诚恳道:“我只是想排除掉一些不稳定因素。”
青龙护法不赞成和魔族结盟,如果有他在,结盟一事肯定不会如此顺利。
方生对陆行渊的挑衅有几分不悦,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没有青龙护法阻拦,也不会有这场会议。
方生凝神打量陆行渊,道:“看来谢遥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次前来是因为和他达成了共识?”
陆行渊摇头:“七殿下从来没有疑心过我的身份,他不过只比方宗主早知道那么一点。他邀请我过来,是希望我能坦诚相对。至于为什么是选在这里,我相信方宗主一定明白。”
谢遥没有当场拆穿陆行渊,而是约他私底下谈,便是有合作的意思。如今他背靠御兽宗,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能任性而为。
“七殿下有心搭桥,我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谢遥还是太年轻了,而年轻就是容易感情用事。”方生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和魔族合作?御兽宗当年可是围攻魔族的主力军。”
方生的声音变得低沉,拢在袖中的手抚摸那节镶嵌了金属的尾巴。他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严肃,想要看穿眼前人。
他佩服陆行渊孤身而来的勇气,但如果陆行渊拿不出可以说服他的理由,他会重新考虑合作这件事。
“我不是困在过去的庸人,方宗主又何必再试探?比起执着于过去的仇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更严峻。东皇钟再临,暴雨将至,只需要一点导火线,天下便会陷入腥风血雨中。只不过这一次魔族不再是众人的对立面,我们有选择的余地。”
狩天计划是陆晚夜一手布局,慈悲作为关键的推手把大家拉入局中。在这场布局中,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心怀恶意,也有人迫于局势,不得不做出抉择。
魔族不是不分是非的疯狗,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那些不坏好意之辈。比如天衍宗和三尸宗,一个是新仇旧恨相加,一个是对魔族赶尽杀绝。
要说那些仇恨,没有人比陆行渊记的更清楚,他本该有一段美满的人生,如同秘境里的那一次轮回,恩爱的爹娘,安居乐业的族人,就算不能修炼也被大家宠着的自己。
他是天之骄子,在众人的期待中降生,迎接的却是父亲的死亡,族人的离散,自己寄人篱下数百年,吃尽苦头。
他也想抛弃那些责任和道德,不顾一切地宣泄内心的仇恨,把当年参与狩天计划的人全部灭杀,用他们的鲜血来告慰族人的在天之灵。
可复仇之后呢?
在不断的杀戮之后,鲜血并没有抹平一切,反而让仇恨的力量愈演愈烈。陆晚夜布置的一切化为虚无,他们依旧面对灵力衰竭的困局,
陆晚夜自我牺牲,为的不是让陆行渊被仇恨蒙蔽双眼。
那些被迫卷入的势力,并非不能成为助力。
方生听着陆行渊的回答,若有所思。袖中缠绕在手腕的尾巴不安地扭动着,方生耐心地安抚。
雷霆咆哮之声不绝于耳,疾风在低空中滑翔,追逐雷霆之光。
方生手一松,一道虚影如同这漫天的闪电,嗖地一下从他袖中飞出,朝着半空中的疾风撞去。
陆行渊一惊,刚要开口阻止,却被方生拦住。
“我这条小蛇耐不住寂寞,让它们去玩。”
虚影已经撞到疾风面前,说是小蛇,其实体型完全展开后比青龙护法的蛟还要大上许多,背生双翼,全身鳞片流光溢彩,美丽而危险。
陆行渊看清那条蛇后,瞳孔骤缩,目光中是难以掩盖的惊讶。
和一般的妖兽不同,方生的契约兽并不是完全的□□,蛇躯上有近一半的地方用金属和灵石镶嵌,展开的半边羽翼也是用陨铁模拟出羽毛的纹路,打造的万分轻薄,然后一点点镶嵌上去。
这样的存在不像妖兽,更像是一件法宝。
“惊讶吗?你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吗?”方生问道,看向小蛇的目光带了几分怀念。
小蛇和疾风纠缠在一起,一时竟然难分胜负。
陆行渊沉默,回想遇见方生后的种种,道:“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