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愈疲乏,往往愈难入眠。
庭萱把脸搁在沉念肩头,试图通过阖上眼皮阻隔外物,却只是徒劳。沉念已经尽量放轻呼吸,但胸腔还是有缓慢起伏。
走马灯一样回顾了近几日的旅程,想到刚才只有自己能见到的离奇建筑时,脑袋一侧又出现类似偏头痛的搏动感,庭萱皱眉,往身边人怀里缩了缩。
沉念放低这侧身体,揽住她的腰。
“醒了?看看天上。”
与所有照片呈现出的绚烂绿紫色不同,现在天空中只有几缕极淡的光带,落在肉眼里更接近乳白色。
数分钟后,原本寡淡轻薄得像烟的极光才浓郁了些,开始跃动。
八月的磁暴并不剧烈,当下所见美景自然算不上惊心动魄,但每柱光束的拉伸和移动都遵循缓慢的节律,也让人怀疑是否万物有灵。
触景容易生情,此类时刻往往预示着经验发生。庭萱斜躺在温泉池内,却迷迷糊糊觉得身体被抬高,脱离水面,又穿过屋顶,直往上升。
眼睛盯着旋转的白色光带,好像一瞬间透过天幕看到很多东西——原身离家前书房窗边的纱帘、被祝瓷带回卧室时牵住自己的小臂、和楚漫初见那天对方张扬的裙边以及被绑在教堂露台上时,面前翻动的手套。
她从不念旧,对任务世界也抱着“阅后即焚”的散漫态度。可现在像在暗室冲洗胶片,恼人的极光把所有碎片收集完毕,逼她逐一回忆起。
庭萱打了个呵欠,撑起身体,拿过旁边的相机。
取景器里的人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这台相机的光圈和快门可不足以捕捉……”
已经开始录影了,沉默两秒,庭萱还是决定留下自己的声音。
“沉念,你好笨,我没有在拍极光。”
白日驶离营地前,庭萱最后回望了一眼,失去光饰的水泥建筑低调了许多,浅灰表面嵌在泥土地里也不算违和。
面对旅程结束,沉念比她更积极。
在如此广袤的地方见到极光,很难不生出时空错乱的恍惚感,昨晚沉念大概瞧出了异样,趁虚而入地在上床前咬住庭萱的耳垂,轻声说“陪你回去”。
她在扰乱庭萱心神一事上精进神速,在后者因为耳侧吐息稍稍仰起头,以此缓解漫上头皮的酥麻时,左手又贴上另一侧脸颊,食指和中指顺着下颌线来回抚摸。
已经临近清晨了,问话也带着不少气声。
“一起回国吗?”
“如果不用,我们就在法兰克福机场分别。”
庭萱贴着沉念指间蹭了蹭。
“你买了两张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