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体质算不上强健,昨日还受了惊,在寒冷的森林中呆了许久……生病似乎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试图安慰自己,将膝盖蜷缩着,细瘦的双臂环起抱着自己,后脑处披散着的凌乱红发盖在你身上。
迷迷蒙蒙间,你勉强睁开眼,发觉那道瘦长的、如鬼影一般的存在正站在门口看着你。
不知看了多久,一动不动,似是十分惊奇——大抵是从没见过脸烧得快跟自己的头发一样红的小孩。
你有些害怕,本能地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想死。
可你的脑袋又沉又重,让你觉得自己的半条腿都快要踏进棺材板了。你的求救声也越来越小,如同弱小的猎物濒死前的悲切哀求。
在你模糊的视野中,门口的那道瘦长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碰了碰你的脸。
……祂的手……吗?
可是祂离你还有这么长的距离……虽然手很长……但是这也太长了吧……
在这样的疑惑中,你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发了好几天的烧,反反复复。
祂经常不在木屋中,回来时若是见着你没有昏睡,祂就会给你吃烤鱼和各种药。
应该是药吧。
五颜六色的,苦苦的。有的包装都还未拆,祂将各种药往手上一倒就递给你。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你被吓了一跳。
难以想象,你怀疑自己在第一天发烧最严重的时候,是不是拿药当饭吃。
你对着祂摇了摇头,依着包装上的药物说明,在祂的手中挑挑拣拣,顽强地捡出了正常吃的药量。
“吃这些就可以了。”
你温言细语,因为发烧,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谢你。”
要不是祂给你药,你的病还不知多久能好。你知道药物一向很贵。
祂也没有因为你生病就将你赶出木屋。
祂是个好“人”,也许心地善良,虽然好像并不太会照顾人。
但你依旧感激祂,若是没有祂,你恐怕活不到现在。
你吸了吸鼻子,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了一个胸针。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胸针,精美浮雕折闪着亮银色的光,复古华丽。
你将胸针递给祂,“谢谢你帮我……这个胸针是我的谢礼。”
祂伸出另一只手拿过来,人偶般瓷白、骨相完美的头微微低下,注视着那枚漂亮的胸针许久,又缓缓移向另一侧放着许多药丸的手。
祂似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握着胸针的手无骨般用力收紧,空白一片的脸在人类的嘴唇位置撕开一个细长大口,将将要裂到边缘。
这实在是令人惊悚的一幕,但你已经因为刚吃下肚的药药效作用而又昏睡了过去,根本未看见。
祂将那枚胸针认真地佩戴在黑色西装上,仔细调整着角度。
远处,有两道模糊的、不断呼喊着的声音——“莉莉、莉莉……”
终于将胸针戴好,祂站起身,鬼影瘦长,姿态却雅致闲散似贵族,慢悠悠地离开了木屋。
——祂很高兴。
——祂决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