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在听见他的话,心中徒然生出对神明的愧疚自责感,还混杂着对神明的感激。
你想,也许神明真的存在,祂还救了你。
程卫见你神情放松下来,轻松了口气,看来搬出神明还是有点用的……
夜越来越深了,你不敢再一个人回家,好在身旁还有一个程卫。
他沉默地跟在你身后,护着你安全回家。
待你看到站在家门口焦急等待着你的父母时,欢喜地回头时,却发觉他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
你连他的脸都没看见……
你没有多想,只当是神明的使者都是这么神秘。
你的父母对你晚归家,还衣衫凌乱的样子怎样担忧暂且不论,第二日,你主动跑去了神祀。
神祀被装扮极为雅致。
青墙白瓦,屋外种着足以遮天蔽日的绿树,屋内染着袅袅青烟,主厅正中央摆着一座雕像。
雕像被刻的栩栩如生,神情生动,让人疑心他下一秒便会腾云驾雾而起。
雕像是一个少年人的模样,一身长衫,长身玉立,眉目精致到圣洁,让人生不起一丝亵渎之心。
传闻一开始村民为神明做的雕像并不是这副模样,却不知在哪一日起,雕像忽地变了模样,成了如今神情冷淡的少年模样。
这又让村民相信了神明的存在。
你来到主厅,不再像以往一般,敷衍地拜拜就离开,而是十分认真地跪在蒲团上,白皙的额头抵在地面,满心虔诚。
你在感谢神明对你的帮助。
此时主厅内只有你一个人,你索性便小声说着,“多谢神明昨夜救了我一命,请宽厚的神明原谅我往日的不尊敬,往后我定当是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你纤细的腰身伏在合跪的膝盖上,折出柔软可欺的弧度,雪颈上几根乌发散落,无端吸睛。
你小声叩谢着神明,却不知你正虔诚敬拜着的神明正垂眼,神色不明地打量着你。
他身影漂浮在雕像上方,听着你的话,微微皱眉。
祁清临记得你。
那么多人中,就属你的祷告最不认真,每次来拜他,也颇为敷衍。
世人叩拜他时,他能听见世人的渴望。
或是为金银,或是为美人,或是为权势,总归都是些庸俗之物。
你却不一般,你叩拜他时,心里根本不曾向他许愿。
那么多次,无一例外。
他便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敬仰他,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存在。
他并不缺你一个信徒,第一次遇见时也只是觉得稀奇,便对你有了些印象,如今,你又是怎么回事?
青灯下,跪在蒲团上的人一字一句诉说着对他的敬仰,他不会感觉错,从你身上,他感觉到了极为纯净的信仰。
你信仰他,毫无疑问。
可几日前,你连叩拜他的动作都极为敷衍。
祁清临眉梢微扬,被挑起了些兴趣,听见你说“若是原谅你以往的不敬时,便吹灭案台上的一盏青灯,不然就吹灭两盏”时,他手轻扬,挥灭了两盏青灯。
你瞪大眼,有些无措。
案台上两盏灭掉的青灯明晃晃地在你眼前晃荡。
神明这是……这是不愿原谅你?
不是说神明最为宽厚亲和吗?
你心中因为这变故而有些慌了神,雾眸中积了两滴泪,近乎语无伦次,“我……我先前对神明不敬……是我的不对……”
“但神明大人宽厚大量,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感谢……也……也实在惭愧……”
祁清临垂下眼,很快就从你口中得知了你的态度会变化这样大的原因。
原来……原来是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这倒是有趣。
面容天然带着矜贵圣洁的少年舔了舔唇角,眼底闪过一丝遇到新奇玩具的愉悦。
世人将他捧得太高,好似他是世间那所有美好词汇的代名词。
却不知,他们世代敬仰的神明,性情冷漠恶劣到极致。
莫说救人,便是有人死在他眼前,他怕是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如今,居然有人会有着纯粹的信仰,满目信任地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个人,偏偏还是先前,对他百般不信任的人。
这可真是……少年抬手捂住眼睫,嘴角越扯越大。
这可真是,有趣。
你每一日都要去神祀。
或是祷告,或是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