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爷道:“为何?”
盛明麟看了他一眼,“珠珠挂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会站不稳,摇摇晃晃,像你比量的这样,做成树,不论是树干探出来,还是挂钩子的钉,都有可能伤着她。”
端王爷一想还真是:“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算了。”
盛明麟又道:“不过……做成圆形也可以,里头做成塔形,上尖下圆,仍旧把这个‘桃子’嵌进去。”
“嗯,”端王爷点头:“转圈成句,应该比较有趣。”
盛明麟点了点头,两人商量着画了几种,差不多确定了,盛明麟就把稿子交下去,让小厮送去给管家。
转回身来时,端王爷已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道:“你觉得许鹤书如何?要不要给你单独找个先生?”
我要考科举
盛明麟挑了挑眉。
看的出来,端王爷这次是真打算好好跟他聊聊了。
要换了之前,说完一件事就得冷场了,但他就若无其事把话头递过来了。
他就道:“许先生很好,满腹才华,性情也正直,教授我十分耐心。珠珠也喜欢他,要说不好,就是他教学时不太灵活,但这一点对七殿下来说无所谓,换任何一个文师傅,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
端王爷咳了两声,没追究这个,就又道:“你喜欢读书?”
“是,”盛明麟道:“我会去考科举。”
端王爷一怔,转头看他。
片刻,盛明麟抬起头来,静静地与他对视。
端王爷瞬了瞬眼。
考科举……倒不是说不能考,但,盛明麟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划清界限”的感觉太明显了。
所以,端王爷想说,即便你考了状元,与我能给你安排的路相比,也是天差地别,你可知。
盛明麟则用眼神回答,我知,但我仍坚持。
所以,这孩子宁可考科举,自己凭本事往上爬,也不愿借助端王府的力量?
端王爷皱眉。
他正色道:“你是我儿子。”
“是,我知道,”盛明麟平平淡淡地道:“我知道父子是一个割不开斩不断的关系,休戚与共,荣辱共担。我知道,我就算真的凭自己本事考到进士,身为端王府的人,与其它人,也必然会有不同……这些,我拒绝不了,也没打算拒绝,但,其它的,就不必父亲费心了。”
他看着他,口吻温和却眼神淡漠:“父亲这么聪明,跟一个聪明人装父子情深太累了,我想了一下,觉得其实也没有必要装。我不会傻到与父亲为敌,也不会做有损端王府的事情,自毁长城,这一点,父亲大可以放心。除此之外,父亲需要我做什么,或者有的时候需要我怎么装,直接吩咐我便是,儿子一定尽己所能。”
言下之意,联络感情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
端王爷仍是看着他,盛明麟续道:“另外,我爱珠珠,也尊重和感激母亲,不会让她们担心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该演的时候我会演的,不会让他们知道咱们感情不好的。
端王爷看了他半晌,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站起来,道:“小屁孩儿。”
他转身走了。
盛明麟平静地低头,翻开一本书,却发现,有些看不下去了。
良久,他掷开了书,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够成熟了,今日这番话,也说的很有骨气。
他对父亲,心里是有怨气的……所以,宁可让他有所怀疑,也要把话说出来。
可原来,他对他,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么?
所以他说完了,他就这么走了,他既松了口气,可心里,却也有几分怅然若失。
盛明麟缓缓抬袖,遮住脸,眼泪迅速涌出,洇湿了他的衣袖。
可,就在这个八岁的盛明麟,因为终于确认了父亲的无情,伤心哭泣的时候……
那个二十岁的盛明麟,却好像已经与他割裂开来,在心里冷静地想着“父亲说小屁孩儿,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天真幼稚?他的话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哪里天真幼稚了?”
……
翌日。
大家一大早动身,一行人分了五辆车,端王爷夫妻俩、珠珠、盛明麟、七皇子都有单独的马车,两个伴读共乘一车。
珠珠还没醒,直接就被爹娘抱上了车,七皇子和两个伴读也都挤在了他车上,只有盛明麟没兴趣跟他们挤,上了自己的马车。
从大盛门出了皇城,街上越来越热闹。
七皇子兴奋莫名,与两个伴读挤在窗子边看,连路边挑担的小贩儿都觉得稀奇,指指点点,吱吱喳喳说个没完,声音不时的飘过来。
端王爷有点好笑,跟媳妇闲聊:“七郎这孩子,倒不像以前见时那么腼腆。”
端王妃笑道:“学武了,还腼腆的起来吗?”
“啊?”端王爷挑眉:“学武跟性情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端王妃道:“武是人的胆儿!就好比我四哥家的杨哥儿,长的多漂亮,小时候脸皮可薄了,一逗就脸红,自打学了武,整个换了个孩子,那天有人逗他,问他啥时候娶媳妇,他张口就说,你啥时把你媳妇送过来我就娶……兵痞子那套学的忒快,从此再也没人敢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