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百丈也才五六百步的距离,别处不说,只说正院,离四面的街都很远,所以绝不可能是在街上施展,然后传到他们院里的。
霍沉昭惊道:“你是说,有一个高手潜入了端王府?”
“是的,很可能。”盛明麟倒是十分冷静,道:“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人想干什么?总不可能这鸟叫能摄魂?所以,这个人应该是想传讯,或者找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人在哪儿,只能满院子传声……”
他随想随道,“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主子,若是主子,稍微懂一点庭院分布就能猜到哪一个主子在哪个院儿,所以他要找的是下人,哪一个下人?”
他与霍沉昭对视了一眼,反正一说到下人,他们全都想到了韩酒酒,特殊的下人想想也就这么一个。
可若是韩酒酒,他们想干什么呢?
盛明麟皱眉沉吟,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什么,一抬头,就见端王妃和团子挨在一起,正眼睁睁看着他,虽然一大一小,动作表情却非常像。
盛明麟被逗笑了,道:“娘亲,珠珠,你们别急,让我想想。”
团子点头:“哦!”
盛明麟想了会儿,道:“我说不清我是不是疑邻盗斧了……我在想,珠珠有很长时间没见韩酒酒了,今天是韩酒酒自己送了小面人,珠珠才想起来的,然后也是韩酒酒自己,提起了观音诞,所以先不说别的,观音诞就不能去,更不能让珠珠和韩酒酒在一起,珠珠不能出府。”
霍沉昭道:“你是说,外头会有人伏击?”
盛明麟道:“我是这样想的,假设这个潜入的人,用这种方式找人,那这个被找的人,肯定会给他回应吧,说不定这几串叫声并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你叫,我回应,然后我找到了你在哪,我们两人开始商议,定计什么的……要不然不合理啊,总不可能大晚上满院子学学鸟叫就走了?”
霍沉昭缓缓点头。
团子忍不住出声:“韩酒酒系好人!”
盛明麟回过手,摸摸她小脑袋:“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有人告诉我,韩酒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我是不怎么信的,我眼瞎到这种程度了?”
端王妃道:“要不我们跟将军府的人一起去?我们若是在家,他不也在家么?不更危险?”
“对,”霍沉昭道:“要不我一会儿去试探一下?”
盛明麟道:“让我想想。”
三个人就眼睁睁看着他想。
珠珠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还怪好玩的,而端王妃虽然觉得头皮发麻,又不敢露出来叫她知道,就没话找话地耳语:“你看你哥哥,又纸上谈兵了。”
团子很谨慎地问:“纸上谈兵系很厉害的意系吗?”
“不是呀!”不怎么有学问的端王妃,就开始给她解释。
团子一听:“才不系!锅锅不系!介里根本就没有纸!这里系桌只!锅锅明明系桌上谈兵!”
盛明麟:“……”
不比不知道一比太尴尬
虽然不知道端王妃说了啥,但一听这话,他那脑子,不用想就知道娘俩在叽喳啥,尤其团子还用“我跟你是一伙的我帮你说话了”小眼神儿看着他,盛明麟气乐了。
他的弱,在这个家里,已经彻底被玩成一个梗了。
盛明麟伸手捞了捞妹妹的胖下巴,带点撒娇地跟端王妃道:“娘亲!”
端王妃咳了一声,笑道:“我觉得这个词儿其实很恰当啊,咱们用成语,其实不用在意前人怎么想的,咱想怎么用不就怎么用?他们还能跳出来说咱用得不对?”
盛明麟又被逗乐了,也没有跟她争,又道:“万一那人不是韩酒酒,万一那人发现算计不成,狗急跳墙怎么办?”
端王妃又道:“他跳墙归跳墙,总不能连跳吧?一路从他那儿跳到我们这儿来?他要是有连跳的本事,那还算计什么,直接动手不就得了?还在这府里当厨子,一当好几年?啊!”
她忽然惊悚地吸气,“他会不会是已经给我们投毒了,等到了外头,把什么药粉一洒,我们就失去意识自己跟着他走了?要不然他当厨子为了什么啊!”
团子被她的口吻吓到了,一把抱住她:“娘亲,怕怕!怕怕!”
“不怕不怕啊!”端王妃道:“娘亲是……故意编故事吓你哥哥呢,来来乖宝,让漂亮哥哥给把把脉。”
霍沉昭被她说的,还真有点不放心,伸手把了把,端王妃自己也害怕,也伸手叫他给把了把。
盛明麟扶额。
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端王妃也这么认真在参与讨论,但气氛忽然就变得这么不正经?
霍沉昭也有点儿好笑,道:“我先去试探下吧,不管怎么说,先打乱他们的计划,再说,说不定不是韩酒酒呢?总不能我们全都看走眼?”
盛明麟道:“我跟你一起。”
霍沉昭道:“我自己去吧,万一……你在这儿守着伯母跟珠珠。”
盛明麟懂了,默默点头,又道:“光明不光明的手段,都预备着点。”
霍沉昭点了点头:“我知道。”
于是几人急匆匆吃完了饭,盛明麟还调了一些护卫过来,然后霍沉昭才过去了。
此时,韩枕戈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屋里。
窗台上有一个韩酒酒捏的小院,小院儿不大,里头也只有一间小屋,院子正中有一个正在捏面人的韩酒酒,门前停着马车,梳着发包包的小团子正坐在他面前的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几个或文雅或跳脱的少年,正站在团子身后说笑。
这就是韩酒酒理想中的未来,独居在一间小院中,捏着面人,还拥有几个喜欢他的手艺,偶尔会来看他的朋友。
韩枕戈嫌弃地啧了一声。
在小院旁边,是一个捏出来的碗,碗里是珠珠之前送给他的,捏得丑丑却牵着手的面人儿。
韩枕戈更加嫌弃,伸出手,平平压了下去,已经干了的面人儿硬梆梆地,却仍是被他的手压碎了,碎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