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天然的,未经折磨的足落在陈舍微掌心。
谈栩然个子高挑,足长也符合她的身高,纤长匀称,柔软白嫩。
捧着她足的双手被红绳捆缚,好似月老庙上求来的一卷情丝。
“很美。”
轻轻的两个字,语气淡淡然,没有故作的诚恳,没有造作的奉迎,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寻常的事情。
果子是绿的,花儿是红的,在陈舍微的心里,她的足是美的。
谈栩然只觉心中轰然一声,庞大而陌生的渴望击碎了冰封的一角,粘稠的欲望潺潺流出。
陈舍微掌心一空,谈栩然忽然动作很快的背朝他穿袜,随后躺下,淡声道:“先睡吧,明日还要去看试院。”
足弓弯弯,好似半轮月。
陈舍微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心中腾起无尽爱怜,又有翻腾不休的渴望,统统只得强压下去,道一声,“好。”
这厢都要熄灯睡下了,外间又有人叩门,说来添冰。
陈舍微伸了手给谈栩然,要她解开绳子,便去开门。
陈家小厮端着盆冰进来,‘哗啦’一声倒进冰鉴,又抠出底下蓄水的凹糟,将融掉的水倒进盆里。
这一气做完,该出去了,那低着脑袋的小厮却往陈舍微身前撞来,将一团纸塞进他手里。
陈舍微原本心思浮乱,尽系在谈栩然身上,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那小厮都溜出去了,他才不解的摊开掌心,捋平那张纸。
‘六郎!
奴猜不透你为何出尔反尔,堪不破你到底是何种心思!
可眼下奴要死了!
奴孤零零一人,守不住父母家财,身边已没有亲眷,全是虎狼!
万般盼你求你,速速提亲,平妻也罢!’
皱巴巴的纸张上,几行字凌乱扭曲,像是匆匆写就。
陈舍微看得眉头深锁,冷不丁就听谈栩然在他身后幽幽开口,“唉,高氏也是可怜人。”
陈舍微猛地打了个哆嗦,抚着心口道:“夫人走路怎么没声。”
“是夫君看得太专心了。”谈栩然拢了拢外衫,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下。
陈舍微也跟过去坐下,将纸张摊在桌上,朝谈栩然那头送过去。
“高氏的意思是,高家大房想吞她家财,她唯有嫁人自救?可这世上一半都是男人,我已经不允她了,她若十万火急,何不另找一个,巴巴的寻我做什么?”
谈栩然看他,眸中戏谑讥讽之色也未掩饰,只缓缓伸手抚弄陈舍微的面颊。
灯芯没在灯油里,昏昏沉沉,发黑的一团光。
可他的面孔依旧俊美,细细看来,哪怕是陈家最出挑的陈砚墨,若除了那几分气韵,光论相貌,也不及陈舍微。
“夫君貌美,见之难忘。”
掌心之下,颊肉炽热,谈栩然手指微弓,不过她未留长甲,陈舍微不觉得疼,以为是爱抚,只有她自己看见五指蜷曲捏住的恨意。
陈舍微低了脑袋,又抬眼看她,小声道:“夫人喜欢就好,可我不想与高氏有什么沾染。”
“高氏嫁妆颇丰,夫君就不动心?”谈栩然含笑问他,笑容森森然。
此时若有好事之徒从窗外窥视,简直要怀疑对坐着的,乃是一人一鬼了。
“哎呀夫人。”陈舍微无奈至极,有些撒娇腔调,“莫说笑了。”
他说着,忽然有些恍然,道:“我晓得了,难怪要嫁我。高家在泉州也算势大,她带着那么厚的嫁妆,不是那么好嫁的,唯有陈家一族能压过,且两家又是姻亲,高氏若嫁了陈家人,带了嫁妆过来了,再暗地里撇些金银产业给陈家,族里得些好处,肯帮她与高家斡旋,而高家忌惮陈家,也不会太过分。”
说着,觉察到谈栩然的手要抽离,他下意识将自己手盖上,压着谈栩然的手继续贴在面上。
谈栩然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宽大修长的手上,思绪分迭。
原身又是陈家族里最好掌握的一人,秉性凉薄,肯舍发妻,容貌又得高宜春的喜爱。
所以选的是陈舍微,所以苦的是谈栩然。
他说的这些关窍,谈栩然在看过那几行字的一刻就想到了。
原来谈栩然走活的一粒子,竟是高宜春的死局。
想到这,她猝然的收回手,不去看他讶异失落的眼。
作者有话说:
小陈憋坏了,明日要出门吃吃吃!
南煎肝和荔枝肉
陈家的小厮能给高宜春送信, 陈舍微觉得蹊跷,又不晓得背后有什么勾当等着他, 紧着想回泉溪去。
陈砚墨纵然觉得快了些, 还能捆了他一家不成。
行囊一应都打理好了,陈砚墨却道:“明日早些启程,夏日昼长, 天未黑就能到泉溪,且与三房同路, 也好有些照应。眼下出发, 岂不是要漏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