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听见王吉卡在门缝里喊他,“过来,走那么急作甚?”
高凌又折返回去,道:“灶上热着红枣汤呢,叫我们回去喝。”
王吉抓了个海蛎炸吃,笑着想拍他脑袋,道:“尽想着吃喝,六少叫我有空去一趟,说什么事儿了吗?”
高凌昨个才洗干净了,身上还喷香呢,于是飞快的躲过他油乎乎的手,摇摇头。
王吉摸摸下巴,忽又一抬手,扔了一粒碎银子给他,掩上门道:“压祟银!今年这点银子算是能自赚自用了,往年给了你也是白给的。”
高凌望着空中那抹飞跃的银线,后退一步接住了。
小银块在掌心滚着,少年笑了起来,脚步雀跃的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称呼有错,
可踩了一点点油门就不敢改,
锁了就歇菜了(上一本的经验之谈)
烟卷和番茄牛肉面
闽地烧金拜神本就盛行, 年节里更是足不出户都能闻见阵阵烟火香气。
原本用香烛礼佛,为的是无数凡人的愿景顺着烟气直上云中, 才能到达仙人居所。
可是闽地根本好似诸神聚居地, 神与别处不同,不在天上,而是拐个弯仿佛就能碰见。
孙阿小和甘嫂几乎时时刻刻在祈福, 许许多多的神明在她们心里都有数,一个也轻慢不得。
满满当当的香案上又添上两碗炸果, 看着谈栩然走到香案前闭目祝祷, 又在蒲团上缓缓下拜, 神色无比平静专注,陈舍微也不敢说自己全然不信神鬼。
他存于此时此处,本就是神明轻轻的一推手。
“去拜拜。”陈舍微对陈绛道。
陈绛头上绑着了好些朱色缎子, 小白粿也用红绳勉强扎了两个小揪揪,一眼望过去, 喜色福气都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小白粿路都不会走, 被陈绛按着叩拜, 起不来,直接趴在了蒲团上, 短手短脚肉身子, 胡乱挣扎着起不来,逗得大家直乐。
吴燕子打理完园子回来,见大家在笑, 虽不知在笑什么,也跟着傻乐。
陈绛同她嘀嘀咕咕的说着午后要去小天后宫逛庙会, 谈栩然轻轻一咳, 看着这几日玩过头的陈绛道:“几日未理会你的小羊了?”
陈绛一吐舌, 赶紧去园子里照料小羊了。
羊儿没发情,十之八九是揣上胎了,原先陈绛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总觉得还是小羊呢,怎么就要做娘了?
但这几日见羊儿的腹部和□□都微微涨大了些,脂肪的积蓄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幼崽,铁证如山。
怀胎的母羊吃食要讲究些,不能吃沾染了霜露的草,也不能喝冰水,还要适当的在园子里遛弯。
看着陈绛捏着胡萝卜喂羊,孙阿小直念叨,说哪怕是猪羊跟了陈舍微,那都是极好命的,谁家还为了两只羊,而种一片牧草呢!?
从偏门到草棚那一片空地本就是无主的,又不是能走的小径更不是大路,陈舍微让几个少年用篱笆墙围了起来,偏门一开就是牧草地,两家贯连起来,进出也觉得方便安全一些。
眼下冬闲,陈舍微也不用成天下地,总算得了几件浅淡衣裳穿。
高凌抱着镐望着他,见他白衣翩翩的撒牧草种子,总觉得跟仙人撒豆成兵的架势差不多了。
虽说闽地温暖,可这年头泛冷,黑麦草和紫花苜蓿虽种下去了,但长得一般,陈舍微说暖起来就好了,眼下家中猪羊不多,也够吃。
黑麦草先冒出来一些,聚在几个少年住着的屋子墙角边,大约是那处人气足的缘故。
一丛丛长条叶儿顺溜,绿浓浓的,冬日里多稀罕,看得人眼睛都舒服了,割了收拢来,往食槽里一投,大猪小崽一头头吃的哼哼唧唧,看得裘志纳闷,“味道有那么好吗?”
这小子的脑子本就有些钝,气得高凌给了他一下。
“傻了?刚吃了元宵和醋肉,你居然想吃猪草?”
裘志摸着脑袋傻笑,高凌拿起倚在墙边的铲镐道:“走吧。今儿就把外头那个堆肥坑弄规整些,六少原来的堆肥箱都不够使了。”
这几日吃了太多油大的东西,孙阿小又做了一盆石花膏,陈舍微煲了绿豆汤做底儿,加上炒成团的芋泥球和苹果粒,一碗吃进去清清爽爽,火气全消。
王吉这几日顿顿吃席,已经十分腻歪,回到家中,老娘又节省,只叫他吃些祭品边角料,虽是丰盛,却不落胃。
此时终于在陈舍微这吃了一碗叫人舒服的石花膏,还想着要添,碗朝身后一递,孙阿小不知忙什么去了,站在那的恰好是吴燕子。
王吉怕自己还讨她的嫌,悻悻然缩回手,手中就是一空,吴燕子接了他的碗去。
陈舍微一抬眼,就见王吉抿嘴笑得十分荡漾,不解道:“吃错药了?”
“咳咳!”王吉捡起果盘里的一个寸枣吃了,道:“你怎么忽然起了这念头,我以为你不喜欢卖烟的。”
王吉带来的攒盒压在一本《进士文集》上,陈舍微掀开盖子摆弄着,陈腌老金枣、佛手果和余甘果几味清口的蜜饯果子。
“放心吃吧,我都打听清楚了,糖腌的,不是蜜渍的。”王吉道。
陈舍微笑了一声,回答王吉刚才的问题。
“因为我发觉人想要点清静很难,想多挣银子,多多的挣银子,有些底气。这样说‘不’的时候才有人听你的,不若如此,即便把嗓子叫破了,他们都听不见。”
王吉看出来了,陈舍微大约遭了些事,默了一会,没细问,就道:“成,咱们来细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