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失策失策!’县官也没了兴致应付陈舍巷,赶了他这位贤侄快走。
甘力只带了随行小队,到了家门口,腰间佩刀一响,六人齐齐转身,驻足守在门口,郭果儿来开门的,惊得还以为响炮,才见着甘力,惊喜道:“甘大哥回来了!?”
甘力一路往陈家内院去,他晓得这是陈舍微家,门廊朱柱的位置和制式如旧,只是门廊缠花蔓,朱柱焕新颜,又是处处不同了。
“你这一年,也不少忙活啊。”甘力很有感触的说。
一脚迈进内院的花海,叫甘力这吹足了海风,饱饮了刀剑肃杀气的汉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花海簇拥着女人、娃娃和小羊崽,甘嫂膝上抱着个胖娃娃,陈绛正站在边上,勺着小碗里的奶糊糊喂给他。
听见脚步声众人都望过来,甘嫂脸上笑容未退,又喜极而泣。
夫妻二人久久不语,众人也都不说话,只把这片刻的静谧安宁留给他们。
两人带着孩子回了房里,谈栩然吩咐把晚膳也给送进屋里去,然后叫孙阿小把小白粿抱来,带一个晚上。
孙阿小捂了嘴笑,陈舍微有点佩服,道:“夫人,还是您想得细。”
今儿的晚膳也很简单,孙阿小做了萝卜腊肉饭配葱油芋艿,陈舍微煮了红鲟焖冬粉,两样都给甘力夫妻端了来,因为份量大,也占了一桌子。
“这冬粉料也太足了。”
红鲟、蛏子、花蛤、鱿鱼,焖得也入味!
“我日日吃的都同这个差不离。”甘嫂吃着萝卜腊肉饭,喂了一勺给甘力尝尝味道。
“嗯,这饭也好吃,你真每日都吃得这样好?”甘力‘哗哗’就吸了半盆冬粉。
听甘力似乎不信,甘嫂道:“我骗你作甚,你来时儿子正吃羊奶糊糊呢,也是六少养的羊,小羊生下来才喝了几日的奶,就改了喂豆浆,余下的奶不说别人,你儿子和阿绛是每日都喝足了的。”
小白粿那胖乎乎的样骗不了人,甘力点点头,往甘嫂胸脯睃了一眼的,道:“你可还有奶。”
“有还有些,就是不多。”甘嫂老实的说。
甘力一笑,道:“那晚上给儿多添碗羊奶糊糊。”
甘嫂红了面,细细的手指使了大劲也拧不动甘力手臂上的硬疙瘩。
“我存了些银,虽不够在泉州买屋的,但够在泉溪买房了。本想着找间清静的,但可过了春汛,我也难得几日闲,恐不能陪着你和儿子。”
甘嫂抿唇,道:“叫我带着儿子孤零零的住着,我有些害怕。”
“嗯,我晓得,今儿瞧你同少夫人相处的那么好,我心里也想你在这住着,只是在外院么……
甘力沉吟着。
“怎好意思住到内院去?”
甘力很清楚甘嫂的性子,就道:“如今我也算有些身份,可还是个粗野武人,不过六少一向不讲究这些,我诚心与他结拜为义兄弟,他应该会答应。”
甘嫂一双温柔的眼只看他,甘力拢她入怀,轻道:“这样的话,你就是他的真嫂嫂,寄住些时日也就不必那么束手束脚怕外人说闲话了,可以名正言顺些。”
觉察到怀里的人儿轻轻点头,像一只雀在他的手心扑腾着翅膀,这种柔软的酥痒传到他心上,甘力早就有些耐不住了,一把将她抱起,往床帐走去。
“想煞我了。”
结拜和虫药
天色还黑黢黢的, 陈舍微就被甘力喊起来结拜。
他本来就看书到很迟,几乎是刚歇下又起来, 故而昏头昏脑的, 跪在蒲团上,甘力说一句他跟一句,糊里糊涂的就成义兄弟了。
‘这人是叫我给哄骗成弟弟的。’
甘力见他迷迷瞪瞪那样, 真是想笑,从腰间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铁疙瘩递陈舍微。
陈舍微低头一看, 顿时精神百倍。
□□啊!
“这是哥哥的礼, 瞧你也挺多糟心事的, 倭寇近来越发猖狂,虽叫我们赶了回去,秋汛时只怕又闹起来, 你嫂嫂说你总是进城下乡,在路上奔波, 这个留给你傍身。”
陈舍微僵了半晌, 道:“哥, 这牢靠吗?不会自己就炸了吧?”
“放心,这又不是跳雷, 你不点, 怎能炸?”
甘力漏夜回泉州,马蹄声响在泉溪空寂的夜色中,陈舍微回首见甘嫂扶着门框默默落泪, 心道,‘虽是夫妻, 可这聚少离多的, 同牛郎织女差不离了。’
回到屋里, 谈栩然也没睡,倚着身子在等他。
“甘大哥怎么就忽然想着说要同我结拜呢?我与他本就兄弟相称了。”陈舍微脑子混沌,想问题也慢了。
他钻进被窝时带了点凉凉的夜风,谈栩然淡声道:“明天收拾一下侧院,让嫂嫂和侄儿住。”
陈舍微眨眨眼,“噢,原是为了这个。”
“倒也不必把甘大哥想的这么利己,若不是真的把你看成弟弟,哪敢把夫人幼子都安在这?”
“嗯,这倒是的,只他帮我救下吴缸这事,就已经扯平了。”
谈栩然侧眸看他,道:“要同甘大哥好好相处。”
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陈舍微与人相处从来都交心,甘力不就是被他一点点消解了原身残留下的低劣印象吗?
“我晓得,甘大哥讲义气,如今在军中又得用,甘嫂性子又温厚,自然要与他们一家好好相处的,咱们家与族里怕是八字不合了,同甘家相处着,等小白粿长大了,说不定能处成通家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