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2/2)

这一脚蹬在王吉腰上, 叫他又痛又气,男子的腰,能这样踹吗!?

他好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艰难道:“方子不在我这,我不知道方子。”

“不是说陈舍微同你亲哥俩一般吗?好过同姓族兄。”那人阴恻恻的笑道。

见王吉还不肯松口, 那人磨了磨牙, 似乎是上头有交代什么, 只能强忍脾气,道:“你怕个屁啊!?送你银钱都不要?也不用怕有什么连带的,重新给漳州的青筑小楼供货就行了,要多少给多少!”

王吉的脑子现在有点想不动事儿,只听见一声‘噌’,像是兵器出鞘,毕竟是性命要紧,他忙抱头叫道:“好好,我,我想想法子!”

半晌没有动静,只觉得车架一晃,像是卸掉了重物。

王吉缓缓拿开护着头的胳膊,半爬半跪的探出头去,夜风萧瑟,弄堂里浑无一人,见车夫瘫在地上,毫无知觉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的摔下去,“老叔老叔!”

这可是打小就给他爹赶车的人呐!

幸好,这帮人显然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只是弄晕了他,没有闹出人命来。

“少爷啊。你,你招惹上什么人了?”

老车夫刚转醒,也不管脑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上上下下把王吉打量了个遍,见他无恙才松口气。

王家还没后呢。

“就是在云霄的时候,往咱们住的客栈里扔刀子和信的那伙人。”

王吉一边扶起老车夫,让他坐到马车里,一边不怎么娴熟的拽起缰绳。

老车夫缓慢的理解着这句话,道:“那咱们现在是去陈家吗?您不能一个人抗这件事啊!”

“先回家吧。要不然赶不上宵禁了,夫人会担心。”

王吉后脖子都是冷汗,风一吹遍体生寒,他总觉得还有人盯着他,不能直接就冲到陈家去。

他这样回家也够奇怪的,老车夫满头鲜血的倒在车厢里,他则浑身冷汗,面色惨白,就像是撞了鬼。

“找,找个大夫给老叔看看。”

王吉口干舌燥,囫囵在外院灌下一杯定惊茶,换过一身衣裳,觉得身上暖和些了,脸上也有些血色了,这才往内院去了。

吴燕子还没睡呢,正坐在灯下习字。暖灯佳人,一眼就叫他心中安定下来。

她成了亲,做了夫人,梳了髻,可还是一张圆乎乎的脸,笑起来半分不改。

她每日练字的习惯是在陈绛身边养成的,原来的字像一只只鼓鼓囊囊的甲虫,没棱没角,糊成一团,一张张大字过后,渐渐舒展开来,说不上秀气文雅,更遑论风神俊逸,只是够用。

王吉自己一手臭字,有时候写信就让吴燕子代笔,抵过这一日的功课了。

“呀。”吴燕子被他吓了一跳,道:“怎么悄没声的站在那?等着你吃饭呢,叫他们传菜吧。”

王吉哪还有饿的感觉,可今儿天冷,家中要吃锅子。

暖锅的锅子也是陈舍微送的,唤做‘鸳鸯’的一只金红铜锅,又漂亮又好用,底下炭火一点,不多时就热了,菌汤红汤翻涌起来,香气由淡转浓,肚子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今儿怎么想起吃锅子来了?”王吉坐了下来,又忽然转脸对上了菜要退下去的仆妇,哑声道:“叫小厨房给炖个补气血的药膳来,给外院老叔送去。”

“你嗓子怎么了?”吴燕子没细看他,又道:“阿哥家里吃锅子,备了好多料,原本想叫咱们一块去的,可我说你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阿嫂就让灶上每样给拿了些,锅底也送来了,咱们吃现成的。”

吴燕子不喊陈知事,也不喊陈老爷,家里有大哥、二哥和三哥,阿哥喊的就是陈舍微。

出嫁时陈舍微给的嫁妆可不薄,两家人是实打实的情分,担得起她这一句亲近的称呼。

“老叔怎么了?”吴燕子先把碟里的鹌鹑蛋和豆泡下进去,还有芋头、萝卜等需要久煮才好吃的。

王吉脖子还隐隐作痛,不敢吃辣,拿起手边一碟荤腥,拨了几块排骨、腊肠下进菌汤里去,余下的各种鱼片、花蛤、蛏子、活虾、波斯菜、晚菘之类,随吃随烫。

他犹豫着要不要同吴燕子说实话,只怕吓着她。

可又想起陈舍微与谈栩然平日里都是有商有量的,便斟酌着道:“生意上的事情,有些人要我供烟卷,我没搭理,半路截了我的车。”

“啊?那你可有受伤?”吴燕子忙道。

王吉扁了扁嘴,道:“就是脖子疼,腰上叫人踹了一脚。”

他抬了抬下巴,撩了衣摆叫吴燕子看,见她满脸的心疼,好似吃了蜜一般。

“明日就该青紫了,骨头可有伤着?”

“那倒没有,我自己心里有数。”王吉道:“要伤了骨头,我哪还坐得住。在外院也叫大夫看过了,这都是皮外伤,敷不敷膏药都得七八天才能退,我也喝过定惊茶了,本来半点胃口都没有,一闻锅子味,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说的什么话。”吴燕子忧虑的坐定,舀出一只蛏子夹出软肉搁到王吉碗里,认真道:“该同阿哥商量个对策。”

蛏子肉鲜美无比,半粒沙子都无,吃得王吉不住感慨,陈舍微家的吃食就是挑不出毛病来。

“怎么不讲话?”吴燕子不解的看着王吉。

瞧着她大眼睛圆溜溜的,他生出点戏弄的心思,故意道:“人家说,要么给货,要么把烟卷的方子弄来也行。”

吴燕子听了一愣,原本饱满的面孔隆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线条。

“你同阿哥的情意难得,这么大个祸患威逼着你,他不会束手旁观的。你还是要与阿哥说,不要自作主张,弄得不可收拾。”

王吉笑了起来,道:“还以为你听了这话,会给我一下呢。”

吴燕子松口气,道:“打你作甚?你刚受惊,心思一时想左了也不奇怪,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若非如此,我阿哥、三哥也不会同意我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