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会学习的系统啊。”光球有点委屈,“我可以向宿主学习的。不然怎么叫智能系统呢?”
陆希翻个白眼:“可别。我可不承认你是跟我学的。”
“哦——”光球又被怼蔫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会炼药水,会做简单的魔像,会种地,还知道野兽也要吃盐……你那个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吗?”
陆希沉默了一下:“不是。”
当然不是。她学的是西医,到目前为止,就连那个“炼制药水”都不算她的本行,而是她小时候从外公那里耳濡目染到的一些简单知识。至于其它的,有的是常识,但有的——却不是常识可以解释,而是她曾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记忆和学习的。
“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陆希双手枕在脑后,又不想说话了。
她的确知道的多着呢。毕竟当初上学的时候,她学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专业,还包括男朋友的专业,以及他的爱好……
“你还知道什么?”光球十分好奇。
“呵——”陆希冷笑出声,“我还知道建桥铺路、大炼钢铁、分馏煤炭、火药配置、造枪铸炮、三权分立、君主立宪……”
“什么?”光球前面还能听懂,后面就糊涂起来了,“什么分立?”
陆希却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有点吃惊——原来她当时学到了这么多吗?
“人是应该读书的……”陆希喃喃地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哪怕是为了讨好别人呢,也应该读书。”
刚才她说的这些,全都是为了别人学的。
父母离婚之后,她不是不觉得难过的。虽然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但外婆身体不好,外公一边行医一边还要照顾她,难免对小陆希有所疏忽,而父母离得又远,等到初中父亲把她接到身边的时候,陆希已经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母亲的感情来得更晚一些,是在她考上大学之后,才去了母亲所在的城市。继父对她也很和气,还会给她准备生日晚宴,但终究中间又隔了一层,陆希对他印象不错,对他的女儿印象也不错,甚至还挺高兴母亲遇到了良人,然而那都是对陌生人的好印象,而不是家人。
这样想一想,曾经跟她最亲密的人,其实就是周赫了。从高中认识他,到考取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她曾经以为,两个出身相似的人最能彼此理解,能一直走下去,但是现在想来,也许有些事情从开始的时候就有了预兆,只是她没有发现。
高考的时候,周赫就想让她跟他报同一所学校和专业,但她最终选择了学医。虽然她选择的学校与周赫在同一城市,甚至两所学校几乎相邻,但周赫还是发了脾气,以打工挣学费为借口,冷落了她一个暑假。
他的控制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暴露出来了,但陆希那会儿自己也忙着打工,还要跟母亲重新来往,所以忽略了。
进了大学之后,为了让周赫高兴,陆希经常往他那里跑。周赫说不适应大学生活,陆希就尽量多陪着他,有时候甚至逃了自己的课,来陪他上课和复习。
那会儿她简直像一部学习机器,自己的功课不能落下,周赫的专业课程她也学了不少,甚至连打工的时间都没了。
周赫不想学的她学,周赫喜欢的东西她也学,哪怕她其实对什么燧发枪、马克沁、榴弹炮之类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想构思如果自己穿越去了古代,该怎么制造玻璃和肥皂,更不想琢磨搞什么君主立宪——社会主义不好么?
但是为了在周赫兴致勃勃挑起话题的时候能够接得上话,而不是两眼发直地只会啊啊嗯嗯,她连这些跟她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也学了。她觉得两人之间必须有共同的话题,否则就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渐行渐远直至分手——她是想有个人一直陪她到底的。
结果最后等来的是周赫要出国的消息。
他们确实是出身相似,但相似的出身并不能保证塑造出两个相似的人,或者说即使有相似之处,但也可能在另一些地方背道而驰。
她知道消息其实并不算晚,因为往周赫那边跑得太勤,他的同学都认识她,就有个消息灵通的女生悄悄给她透了风——周赫跟他们副院长的女儿,要一起出国了。
那会儿周赫还以为自己瞒得滴水不漏呢。陆希直接在他们租的屋子里扒出了周赫准备好的材料,思考自己要不要一把火给他烧了。
但是想了很久,她还是把东西放下了。不为别的,她不想自己堕落成那种背后使阴招的人。周赫自己踩进泥潭子里,她不能因为他搞脏自己——周赫不值得她这么做。
所以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当然也没瞒着别人。所以没几天学校里就传开了——周赫为了出国脚踩两只船,自己有女朋友还傍上院长的女儿。甚至后头还传周赫平常吃她的花她的,连出国的费用都有不少是从她手里抠出来的。
当然这传言就稍微有点言过其实。她是给周赫买过些东西,但出国的费用她是掏不起的。但她也没去辟谣,有好奇心过盛的来打听,她一概说不知道,却把周赫送她的那几件廉价礼物扔了回去。
周赫这事儿,其实背后嫉妒他的人也不少,有人看了那几样礼物,再打听到她给周赫送过的礼物,顿时传言又增加了“实锤”,周赫就算长上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最终他还是出了国,但听说跟院长女儿的关系却冷淡了下来,等他回国的时候,两人已经各行其道,并没有成为他的助力。
再之后陆希就没再听到周赫的消息,因为她跟大学的同学也很少来往了。六七年花费的心血就当喂了狗,不过她没想到,原来喂狗也还是会有点回报的,这不,当时她学的那些东西,现在不就有用了吗?
男人不可靠,但知识可靠。古人诚不欺我。
好吧,并没有古人说过这话,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回忆并不怎么愉快,所以陆希也没跟光球提,直接就从浴缸里起来,裹上睡衣出了浴室。
一出浴室,陆希险些又叫出来,海因里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靠在桌子边上出神。
“你怎么又来了!”陆希再一次庆幸自己把浴衣都穿好了,“你能不能学会敲门!”不行,看来她必须要在房里留女仆了,这卧室门也没个锁,难道要让她自己装个门栓吗?
海因里希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慢吞吞地说:“锁没什么用,一个开关术就行了。”
陆希冷笑了一声,决定还是安个门栓,就算关不牢,门栓还可以拿来打人呢。
海因里希不知道她正在心里想着抡起门栓打破他的头,仍旧慢吞吞地说:“抱歉,我下次敲门。”
嗯?虽然这态度有点敷衍,但居然道歉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陆希怀疑地看他:“你又有什么事?”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海因里希早就要跳起来跟她辩一辩了——什么叫“他又有什么事”?自从让她恢复了记忆之后,他没弄出什么事来,倒是一直被她使唤得团团转了。
但是今天海因里希心里有事,于是把这句话忽略了过去,径直问道:“那个奴隶,这样就治好了?”
“哪个奴隶?”陆希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才想明白他问的应该是穆拉,顿时怀疑,“你怎么知道?”她今天去看老约翰,可并没带他。
海因里希嗤了一声,不回答陆希的问题,追问道:“盐真的可以驱除邪毒?”
“奇怪了——”陆希挑起眉毛,“魔鬼也说邪毒?那不是你们魔鬼的力量么?”按教会的说法,人受伤之后,魔鬼邪恶的力量就会通过伤口入侵人体,需要用圣水净化才行。魔鬼邪恶的力量如同毒药一般,所以就简称为邪毒了。
当然陆希知道这说法挺荒谬的,伤口发炎也跟魔鬼没什么关系,但听见魔鬼也用邪毒这个词儿,还是觉得怪别扭的。
海因里希冷笑:“关我们什么事?在你们人类看来,什么坏事都是我们的力量。奇怪了,你们不是宣扬光明神守护着你们吗?既然这样,祂为什么不干脆用圣光把你们全部包住,那不管我们有多少力量,不都没法伤害到你们了吗?”
因为根本就没有光明神吧?陆希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但她现在不那么笃定了,因为之前说没有魔鬼,结果这脸被打得好痛,所以她现在也不能肯定究竟有没有神,虽然她觉得这个“神”,跟教会所宣传的“神”肯定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