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个在大厅里服侍的女仆而已,可朱丽亚公主却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甚至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胸口:“没,没什么,你回去吧……”
这实在是太明显的异常了,女仆不但没有离开, 反而上前一步, 担心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您受伤了吗?”
“没, 没有!”朱丽亚公主更慌乱了,“你快点回去吧, 我并没有——”
“可是您——”女仆侧头向她手掩的位置看去, “您这是——”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脖子后面挨了一记重击,让她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就软倒了下去。
这一下子连陆希也被吓了一跳, 朱丽亚公主更是险些要跳起来的样子:“奥丽!这,这是做什么呀?”
从女仆背后走出来的正是那位一直在提示她的宫廷女官, 这会儿她一手拿着一个镶贝母的精致匣子, 一手提着根棍子, 看起来像是园丁的什么工具, 她就是用这根棍子打晕了女仆。
“公主殿下,她看见了您的圣痕,不能让她说出去。”这位女官奥丽脸板得死紧,扔下棍子看了一眼女仆,“一会儿我会把她拖出去处理掉的,只要说她偷了您的东西就行。”
“可,可她并没有偷——”朱丽亚公主看起来手足无措,“奥丽,她只是关心我,再说,她也不知道圣痕……”
“那也不行!”女官板着脸,“不需要她知道,只要她说看见您的伤痕,那就会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到时候根本就瞒不住!”
公主眼眶红了:“都怪我不小心……”
女官的表情柔和下来:“这怎么能怪您呢?圣痕是神明的赐予,怎么能隐藏得住。”
“可我并不想要这份赏赐——”公主缩成一团,几乎要哭了出来,“我并不虔诚,也没有能力,神明为什么要赏赐给我呢……”
“公主殿下——”女官心疼地抱住她,“我们无法反抗神明安排的命运,还是别哭了,先想办法把圣痕遮住吧,您还要回去主持舞会呢,不能离开太久。”
朱丽亚公主擦着眼睛抬起头来,陆希就看见她锁骨的位置上有一道红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确切地说,可能是酒杯边沿,因为那道痕迹十分规整,且呈月牙形。
确实,舞会中准备了一些酒水,陆希记得朱丽亚公主也确实端过酒杯,但酒杯磕在锁骨上能有多大力气?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这样的颜色,皮下出血可不轻呢,陆希自己就算摔一跤,也未必就有这么重……
还有,女官说什么圣痕,这是什么意思?这道瘀血的痕迹,难道还有个好听的别名不成?
女官打开那个精致的贝母盒子,里头装的原来是□□,但是这时候的妆粉好像是珍珠粉,附着性和遮盖性都跟陆希用过的遮瑕膏和粉底差远了,女官忙活了一头汗,痕迹仍旧遮不住。
这时候,被打晕的女仆倒是醒过来了,她才一睁开眼,就正好看见了朱丽亚公主锁骨上的痕迹,顿时一声惊呼:“圣痕!”
这下子公主和女官同时变了脸色,而女仆嗖的一下爬起来,竟然动作很快地就要转身往外跑,同时似乎张嘴就要喊叫。
这会儿女官还差着她几步,根本来不及去捂上她的嘴。而且女官自己也穿着紧紧的束腰,还不如没穿束腰的女仆方便呢。
眼看女仆是拦不住了,朱丽亚公主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忽然间花墙后头闪出个人影,跟女仆撞了个满怀,而且她双手在女仆的脖子上一掐,女仆就一声不吭地软倒了下去,比刚才挨了一棍子倒得还利索。
女官顿时警惕万分,倒是朱丽亚公主毫无戒心,甚至有点惊喜地喊了一声:“露西小姐?”
掐晕——实际上是按住颈动脉把女仆“压晕”过去的当然就是陆希,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个“圣痕”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很明显跟教会有关系而且朱丽亚公主十分抗拒这个“神的恩赐”。
既然这样,抗拒神的就是同志,先帮了再说。
但是女官显然没有公主殿下那么单纯,警惕地盯着陆希,甚至还想去摸那根棍子:“女伯爵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出来走走,恰好看到了。”陆希简单且坦白地说,然后指了一下朱丽亚公主的胸口,“你用这种方法,是掩盖不住的。”
女官仍旧未放下警惕,朱丽亚公主却露出了求助的眼神:“那该怎么办呢?舞会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的确,光明大陆上这种舞会服全都是把胸口露出来的,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是怎么回事,未婚小姐没个陪伴的人连逛街都不行,可是却能把胸口露一半出来……
当然,这种衣服对陆希其实不太友好,因为她不像这些女士们那么“胸怀宽广”,估计有不少小姐都在笑她。
咳,又扯远了,重点是这种衣服根本就遮不住锁骨,当然也更遮不住那弯“圣痕”了。
“这里有新鲜的黑莓果吧?”陆希想了一下,仿佛放在酒杯上做装饰的确实有那种浆果来着,“与其费尽心思遮掩,不如用黑莓果汁把它染成一朵花,说不定公主殿下还能引领起新的潮流呢。”
黑莓果,就是黑莓镇当地盛产的那种浆果,那玩艺儿的果汁颜色紫红,跟朱丽亚公主锁骨上这道瘀痕几乎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那种果汁染在皮肤上就很难洗掉,所以黑莓镇的居民才不敢偷采黑莓果,因为采集时难免会染到手指上,立刻就会被关卡的守卫发现的。
说个笑话,很多彩色布料洗起来,都比这个容易掉色……
很快,朱丽亚公主锁骨上就多出了一串摇曳的紫藤花,而陆希搓了搓自己已经被染成紫色的手指:“看起来还不错。”没想到她还有点艺术细胞哩。
“的确……”奥丽女官左看右看,放心了。
那弯月牙状的瘀痕,被涂抹成了紫藤的枝条,陆希用了好几层黑莓汁反复描画,呈现出一种近于黑色的深紫,完全盖住了瘀血本身的颜色。而颜色略浅的大串紫藤花垂挂在公主的锁骨下方,有一半还没入了衣领之中,自然而然把人们的目光往下带,去关注公主的胸怀了。
咳,这难免有点儿那啥的暗示,但遮掩圣痕的效果绝对刚刚滴。
“太感谢了——”朱丽亚公主眼泪汪汪,“幸好遇到你,否则这次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是的!”奥丽女官也终于改变了态度,甚至向陆希行了个礼,又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仆,“这个东西不知道是谁安排进来的,恐怕一直在盯着公主殿下您了。”
安排进来的,盯着公主?就为了圣痕?圣痕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问题陆希并没有问出口:“时间不早了,公主殿下最好是换一件衣服,然后再回去,这样大家都会认为,殿下离开就是为了改换一个形象,这样就不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非常感谢伯爵大人,那今天的事……”奥丽女官还有些犹豫。
“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希耸耸肩,“我不过是因为没有舞伴,所以出来走一走罢了,公主殿下就请先回去吧。不过这个人……”
奥丽女官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把她扔进小溪吧。”
“呃——不需要知道她是谁的人吗?”陆希试探着说,“或许我可以找人把她带出去……”
“不,这样不合适!”奥丽女官显然还是对陆希不太放心,一口拒绝了。拒绝之后,她又发现自己对刚刚帮助过公主的人说话似乎太刚硬,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躬身:“非常抱歉,我失礼了。但庄园里的女仆如果失踪会让人怀疑的。”
但是淹死了就不让人怀疑吗?陆希不由得叹了口气,还不如失踪,更能让背后的人摸不着头脑呢。而死——必然会有人疑心,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