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来自某种南边的香料……”巧克力的配方,伯爵夫人自然不会透露一个字,不过长云领有南联邦的商人往来,这是无法遮掩的。
“香料?”国王难以相信。南联邦的香料是有名的,比如做菜的胡椒和肉桂,比如提炼香水的丁香与肉豆蔻,再比如制作提神药水的红粒果,甚至一些不太出名的香料比如姜黄、香茅、酸角之类,王宫的厨房内都有。可是他从来没有尝过有类似巧克力味道的香料啊!
“据说也是某种炼金配方……”苏菲亚夫人也有些贪婪。长云领现在的好东西太多了,每一样都相当于滚滚而来的金币,而她眼看着金币之河从自己身边奔涌而过,却不能从那河里捞起一些,实在是……
她确实有丈夫留下的遗产,但那份遗产并不足以让她过上奢侈的生活,所以她才要依附国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国王越来越吝啬,给她的赏赐也越来越少。再说,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即使再有调味汁、烟水晶或巧克力的加成,国王也会慢慢对她失去兴趣,毕竟每年社交季上出现的年轻少女都不在少数,纵然不是个个都像翠茜·奎因那样艳光照人,但青春即是资本,将开的蓓蕾,总是比已经显出凋谢之势的花朵更吸引人。
“真遗憾,冯特伯爵在社交季后就要回长云领,如果我能学会制做巧克力,那就可以经常为陛下做这种美味的糖果了……”苏菲亚夫人到底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国王又吃了一块小小的巧克力方块,没有说话。炼金配方是个人的财产,即使他是国王,也不能直接索要。但是长云领这几年真的有很多好东西,相比之下,他们交上来的税,比起他们的收入来,就不值一提了。
当然,长云领的税都是足额上缴的,去年他们拿下了晚风岭,又把生荒地也划进了自己的领地,今年他们交上的税就是按照新地盘的大小来算的,税务官计算过,一点都没有缺少。
新划进的领地面积并不小。要知道,虽然以前长云领的地盘名义上是包括大片山脉的,但人人都知道那些密林与荒山根本不能按大小来收税,所以收税的面积只是划到边陲镇,也就是密林之外。
当然这片面积也不小,导致长云领前几年交税都很艰难。但今年加入的生荒地和晚风岭,相当于之前计税面积的一小半了,可是长云领交起税来却十分干脆,而且没有用魔晶和兽皮抵税,而是直接交的金币!
由此可见,长云领真的有钱了!
假如所有的钱都能进他的金库,那么短缺的盐税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要娶他的女儿。”国王突然说,“他该不会拒绝吧?”
苏菲亚夫人目瞪口呆,险些把嘴里含着的巧克力掉出来——天啊,陛下你直接向冯特伯爵索要巧克力的配方,也比说要娶他的女儿更好吧?
说真的,即使身为国王的情妇,苏菲亚也得说,这位国王陛下,到底是怎么有自信觉得可以娶到冯特伯爵的女儿的?
论年龄,他都能当那位女伯爵的父亲了。论人才——国王从来也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人,虽然依靠着获得的那点神恩,他现在还没有变成一个啤酒桶,但头发已经在减少了。假如他不是国王,甚至假如苏菲亚夫人年轻二十岁,她都不会选他!
然而国王可没这个意识:“我让她做王后,这总可以了。”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是要为自己辩解一样,他又补充了几句,“乔纳斯的身体不好,长云领也是王室血脉,如果她生下孩子,血脉也会更纯正。”
这么一说,仿佛他就是为了王国的继承人而娶妻了,国王顿时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苏菲亚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还没等她说话,仆人就敲响了餐室的门,并带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乔纳斯王子发病了。
虽然国王知道儿子的身体不好,但听见发病,他还是着急起来——就算能娶冯特伯爵的女儿,生不生得出孩子还是两说呢,已经有了的儿子可不能出事啊!
“怎么回事!”国王一边催促着车夫赶车,一边厉声问仆人。
带来这种糟糕的消息,仆人也吓得腿软,生怕国王下一句就是命令人把他拖下去:“王子殿下在跟教师学习的时候,忽然抽搐起来……”
“把那个教师杀了!”国王大声喊叫着,“他怎么敢让王子生病!神官呢?神官去请了吗?”
那当然是请了。王子一倒在地上,就有侍卫飞快地去了皇家大教堂,请来了苏亚大主教。
所以国王赶回王宫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睡着的王子,他躺在床上,而苏亚大主教站在床头,正为他祈祷。朱丽亚公主也在,正忧虑地看着弟弟。
“大主教,我的儿子他怎么了?”倒霉的皇家教师在国王尚未回到王宫的时候就被砍了头,所以只有当时在门外伺候的女仆能够略微描述一下王子是如何因为拼图未能完成而生气,然后倒在地上抽搐并口吐白沫的。至于究竟是什么病,那女仆可说不上来。
“非常遗憾,王子殿下是癫痫……”苏亚大主教面带怜悯之色,“陛下,您要接受主的安排,祂喜爱王子殿下,所以——”
“不可能!”国王失态地打断了苏亚大主教的话。
癫痫病,国王是知道的,这是一种“神罚”。很多看起来好好的人,就会忽然倒地抽搐,整个人都抖动起来,有些甚至会咬断自己的舌头并因此死亡。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即使是圣徒都无法治疗,所以才被称为“神罚”。
但他的儿子是王子,王子怎么会遭遇神罚!难道神厌弃了他,也厌弃了他的儿子吗?
苏亚大主教没有与他争辩,而是悲悯地叹了口气:“不如,您向圣城申请,请我的老师来为殿下治疗吧。但,请您记住,主要召谁去光明之山陪伴祂,那是被召唤者的荣耀,应该感恩地接受。”
这是屁话!国王脑袋难得清醒地想着。被神罚的人怎么会被召去光明之山,这只不过是苏亚说的好听话而已。
“去圣城请阿方索红衣主教大人!”国王这时候反而冷静了。这么多年王室都是由阿方索红衣主教照看的,还是请他来才能让人放心!
有仆人跑出去传达命令了。国王站在床边看了儿子一会儿,也转身走出了房间。他有些害怕面对儿子苍白的面孔,他在被子里昏睡着,简直像个假人一样。
他的儿子居然是这么苍白和不健康的吗?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啊。
“陛下——”这个时候,里卡多小心地凑近了他,“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突如其来(三)、把骑士团给我召回来
一般来说, 当有人跟你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都表示他其实非常想说,并且认为自己说的话很重要。
国王总归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而且里卡多毕竟是他的贴身侍从, 于是他还是忍下了不耐烦:“说!”
“您觉得——”里卡多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苏亚大主教, 他真的用心为王子殿下治疗了吗?”
国王愣了一下。涉及到阴谋诡计的时候, 他那被葡萄酒薰得已经迟钝的脑袋就会好用一点,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海格勋爵,想到了那家伙献给皇家大教堂的庄园,并且那庄园还被接受了。而做主接受的,不就是苏亚大主教吗?
“他难道敢——”国王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嘶嘶的气音,听起来简直像是一条蛇在愤怒地吐着信子, “他怎么敢!乔纳斯的病, 会不会是他们做了手脚!伺候王子的仆人, 统统都给我抓起来审问!”
里卡多心里紧了一下。伺候王子的男仆女仆们多达百人,如果统统都抓起来, 最后能活着走出来的恐怕没有几个。
但这关他什么事呢?国王越是相信, 他就越容易完成怀特伯爵的嘱托, 就能越快地拿到自己的报酬呀。
“是的,应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审问。”里卡多迎合了国王一句,然后轻声说, “可是陛下,如果找不到证据呢?即使教会不用心为王子殿下治疗……”也没有证据呀。
国王握紧了拳头。是的, 教会的治疗一向都是圣水和圣光, 而使用之后仍旧无效的, 就被视为神弃者, 与教会再无关系了。
这一点国王一向都是知道的,但他从前觉得这与他无关。神弃者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国王,他有着教会专门指派的红衣主教来照管,无论什么病都可以给他治好,反正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神弃者,那么别人成为神弃者,又关他什么事呢?
但是有一天,他的儿子也被定义为神弃者了,而他完全没有力量和证据反驳!
“把阿方索红衣主教请回来!”国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阿方索红衣主教,他,他一定会为乔纳斯治疗的!”
“可是苏亚大主教,就是阿方索大人的学生啊,他是接替阿方索大人管理皇家大教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