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怀特摸了摸鼻子:“那些彩色玻璃倒确实……”他的一个情妇就很想要那么一套盘子,可惜现在彩色器皿还不单卖,而小怀特也是不会为女人一掷千金的,所以最后他拿自己家的一颗新宝石就把她打发了。
总之,德罗让家吃亏,怀特伯爵很高兴,但最后得利的是长云领,那就让人不快了。
“安排几个人——”他忽然说了一句,“在那个女人回去的路上……”安娜终于也打算收拾物品回长云领了,但是冯特伯爵现在还在海风郡,所以她身边护送的人不多,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抢一把,至少也可以把他买粮食的那部分损失弥补起来。即使抢不到,能让他出口气也好。
至于说更多的粮食,怀特伯爵也已经有了主意:“买不到,还抢不到吗?”长云领现在的领地能够扩充,难道他就不能?
晚风岭是怎么被他们拿到手的?因为领主“疑似与魔鬼勾结”,那么,如果红云领周围的小领地上出现魔鬼,那他们怀特家前去剿灭魔鬼,顺便接收已经没了主的领地,不也很顺理成章么?
什么?你说哪里来的魔鬼?呵,他们的盟军想必是很愿意先去那些地方趁趁食的。
制定好计划之后,为了不让人怀疑抢劫安娜夫人的主使是他,怀特伯爵就很痛快地带着国王卖给他的粮食返回领地了——嗯,等他回到领地的时候,才会更清楚地认识到长途运输要造成多少损失,以后就不会再觉得商人要价超高了。
并且,因为已经打定主意要干掉乔纳斯王子,所以他也没有再费心去打听王子的病情,也就不知道双塔送来了整整一箱的香薰蜡烛,而国王——在亲眼看见自己儿子点燃蜡烛之后露出的愉悦如同美梦般的表情之后,自己也生出了好奇之心。
主要是,随着年纪渐长,美食、美酒和美人能给他带来的刺激和愉悦,是越来越少了。而在社交季结束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漫长的冬季——白都的内城虽然四季如春,但外头可还是风雪呼啸的,他连打猎都不能去了,自然是倍觉无聊,需要再找一点新的快乐。
“这东西真的这么好?”他拿着蜡烛看了半天,又使劲闻了闻。确实,这种蜡烛颜色不是白的,而是金黄色,而且不点燃也有一种淡淡的甜香,而一点燃之后就更香了。
“今天晚上,给我也点一根。”教会治疗的香薰蜡烛,就算没病肯定也可以用,反正不会有害的,就像给没有病的人刷圣光,也不会有坏处一样。国王这么想着,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一脚踩进了陷坑里……
风雨之前(一)、暴风雨总是要来的
陆希接到安娜夫人遇袭的消息时, 刚好海风郡也有一封信过来,是关于试验那些从圣水里提炼出来的绿色物质的。
用来试药的人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任务,并被送上了绞刑架——在受害人的眼前蹬着腿断了气, 让受害人十分满意。
事实上这几个人已经多活了一个多月了, 因为用他们来试药的结果实在大出卡玛的意料之外,为了保证自己的试验数据不出错, 卡玛不得不多让他们活了一段时间。
“在服用该物质后, 出现疼痛减轻,精神振奋状态,但伤口并未促进愈合……”海因里希念着卡玛那封信,下面列出了尽量详细的数据。
信里所说的疼痛减轻,指的是这几个罪犯所受的刑罚。这里可没有人讲什么罪犯的人权,既然这些货色在□□受害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受害人的人权——不, 他们还打算事后灭口, 所以不要说人权, 他们连生命权都没打算给受害人留下——那么他们也休想要什么人权了。
卡玛按照这几人施暴的手段,从抽鞭子到打板子, 反正每个人都吃了一顿苦头, 然后开始用药——就是把圣水里那种绿色物质溶化在水中, 然后给他们灌下去。
结果发现这种绿色物质并没有治疗效果,虽然它能给人一种疼痛减轻的感觉,仿佛伤势有所好转似的, 但检查伤口却能发现,这只是假象。
但是卡玛按照陆希的规定, 每天都给这些罪犯服用这种药物, 在一段时间之后, 他们开始渴求药水了。
“如果药水送去不及时, 犯人会焦躁不安……”何塞也在看信,看到最后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在药物停用之后,他们开始出现种种的疯狂表现……”
这些表现包括喊叫自己难受,满地打滚,鼻涕眼泪齐流,用头去撞监狱的栏杆、墙角,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反正就是像疯子一样,只有再次服用药水,这种情况才会消失,而犯人会立刻心满意足。
所以,在那种绿色物质全部用完之后,这几个犯人的表现真的是生不如死,甚至把他们送上绞刑架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对死亡的恐怖,还在哭喊着乞求药水。
这真的吓到了卡玛,于是她不敢有任何耽搁,甚至不惜耗费一张贵重的魔力纸,连忙把详细的试验报告寄了回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毒药吗?”何塞刚说完,就忽然想起了那些麻草,“不,是,是毒——品?”他还记得当初晚风岭那个中级骑士温格尔是怎么迷恋那种烟的,但在被送去矿山挖矿之后,当然烟也没了,他虽然曾经萎靡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嗯,至于说他的心情不好,那不关烟的事,任何一个曾经被锦衣玉食地供奉过的骑士,现在却沦落到只能挖石头,那心情肯定是好不了的。
“八成就是了。”陆希叹息,“这种东西也是不同的,麻草要戒除相对容易,但这个——”显然威力更大。
“这种东西用在圣水里?”何塞惊异地说,“教会疯了吗?他们想控制所有喝圣水的人?”
“那倒未必。”陆希说了一句公道话,“普通人一辈子才能喝多少圣水呢?每瓶圣水里加入的剂量,大概也就够有点镇痛效果而已。上瘾是不可能的,但显然,教会想夸大圣水的治疗作用,好尽快挽回海风郡的民心。”所以就狠狠地出了一个大昏招。
至于说那位卡蒂亚圣徒知不知道这种东西能够导致成瘾,陆希琢磨着她可能真未必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先做药物试验的意识的,动物试验不用说肯定没有,临床搞什么一期二期三期那也甭想,大概就是偶然发现某种植物能镇痛,然后就用了。至于说有什么不良反应,那教会是不管的,好的反应就是治疗有效,不良反应就是神弃者呗。
“也许是从女巫的草药里……”陆希喃喃地说。比如说疾风能够认出毛地黄是“魔药”,证明教会对女巫所用的草药也有一定的研究,可能就在这种“定罪”的过程中,偶尔有人发现,其实魔药也是有用的……
混蛋啊,草药本来就有用好吗?自己不会用就说不会用,为什么要扣上魔药的罪名?有多少原本可能成为出色的药剂师或者赤脚医生的女性,被以巫女的罪名送上了火刑架?
“现在怎么办?”海因里希两眼发亮,“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吧?教会使用魔药,不是很有趣吗?”
陆希也很想这么做,但她还是不得不给海因里希泼个凉水:“没有证据啊。”五千支圣水都被他们收缴了,教会可以一口咬定这里头的东西是他们私下里加的,与教会无关。而且那几个罪犯试药的过程又不能回放,只说会上瘾,恐怕平民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儿根本难以相信,而贵族们——他们很多人跟教会的关系其实还是挺铁的,之前宣传了守夜人是魔鬼的事儿,在贵族中间也只引起了一阵骚动而已,毕竟守夜人是啥都不关他们的事,反正他们觉得自己是不会受到审判的。
而且,现在她也确实还没有跟教会真正撕破脸的实力。之前不允许教会进入海风郡也是借着瘟疫的机会,毕竟那是教会没法否认的污点——就这样,还得瞎编一个守夜人刺杀的借口,现在无凭无证的,就说教会使用魔药,矛头直指一位圣徒……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陆希叹息一声,“还是先把现在的领地好好建设一下,不说别的,正式军队今年冬天该建起来了。”
“不过,这个消息总该让小主教知道,猎犬那儿也不能放过。”海因里希立刻又冒出一个坏主意。自从安东尼第一次出手击杀黑翼,冯特公爵判断他可能已经升到主教级别之后,他就把称呼从小牧师改成了小主教,反正还是一样的不怀好意。
陆希无可奈何:“安东尼知道也就罢了,你还是先别刺激猎犬了,他那个心脏问题……”
猎犬属于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老实说如果他不是觉醒者,活到这个年纪八成就已经举步维艰,稍微快走几步都脸色发紫呼吸困难了,而他还能跟海因里希干仗,真是托了觉醒的福。
当然,依陆希看,觉醒方向对猎犬也很重要。经过百丽儿的心脏彩超比较,长云领唯一的神官安东尼在觉醒后心脏没啥明显变化;骑士们则是心跳更有力,心肌收缩能力更强;而诸位魔鬼——他们的心脏明显比普通人大,而且结构似乎也有点变化。
虽然限于百丽儿现在的能力,她看不到很清楚的图像,但陆希觉得,假如猎犬当初没有觉醒成魔鬼而是做了神官,恐怕现在就是个病秧子,不可能像做魔鬼一样活蹦乱跳还有战斗力了。
这话陆希当然不会不告诉猎犬,至于他信不信那她就管不着,但看猎犬那种又憋气又无法反驳的模样,八成还是相信了的。
“让我别刺激他,你还不是……”海因里希很知道陆希干了点啥,嘀咕了一句。
太熟悉了就这点不好,做点坏事谁也瞒不过谁——陆希板着脸想。
好在海因里希现在很会看脸色了,只嘀咕了一句,就识趣地把嘴闭上,问道:“今年冬天的工作怎么安排?”
这个态度就非常好了。
说起来,陆希也很有种紧迫感——暴风雨总是要来的,其他人可能考虑的还只是跟教会撕破脸,但她却知道,还有个新神呢。现在已经出现了极少数的变异魔兽,那将来呢?会不会有一天,魔兽都免疫了神术或魔法攻击?那时候整个光明大陆又该怎么办呢?
即将到来的冬季魔兽潮正好可以做为检验,看看变异魔兽会不会再增加。
哎,这么一来,要做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