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索肯的逻辑如此不要脸,那她还客气啥呢?今天又不是来打舆论战的,她是来接人的!
她一挥手,丹尼尔就举起了枪,只听呯呯呯呯一连四枪,当地领主派来的那一队骑士,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挨一个从马上摔了下去,引起他们的马咴咴乱叫起来,还有直接吓跑了的。
从索肯到毒液,瞳孔都是同时一缩!
连开四枪不算什么,有些炼金武器,甚至神术阵,也都能连续攻击。但是长云领这个武器根本没有神术波动,攻击力却很强。
索肯认得这个骑士丹尼尔,他离开长云领那年,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个中级骑士,只是因为对冯特公爵忠心耿耿,被视为心腹,甚至还想方设法给他弄来了一柄有霜冻神术附着的长剑。
现在五年不见,他晋升了倒也不奇怪,但是连武器都换了,这个变化就有点太大了。而且这个武器,看起来威力比那柄霜冻长剑都更强。四名骑士全部都在肩胛位置爆开一团血花,按说那也不是致命部位,可是全部倒地,看起来都失去了起来再战的能力,可见此武器的杀伤力。
而且索肯看得很清楚。几个初级骑士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但最后那个中级骑士已经及时支起了斗气盾,可是毫无作用,斗气盾被直接打得粉碎,他跟其他人一样受伤坠马,现在只能躺在地上哼哼了。
中级骑士的斗气盾对这件武器来说就跟没有一样,那么高级骑士呢?神官呢?甚至他这个红衣主教的藤蔓护甲,能挡得住吗?
索肯不由得扫视了一圈长云领的这些骑士,其中拿着这种炼金武器的不过三人,其余人都是拿着刀剑,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但是随即他就发现,有什么好放心的?这些人里,除了丹尼尔之外,竟然还有一位高级骑士,其余的都是中级骑士,真要是混战起来,教会这边可不占上风。
他记得冯特公爵身边的骑士是以初级骑士为多啊,这怎么几年不见,难道都晋升了?这是何等惊人的比率啊!
难怪这个女公爵敢带着人来跟教会对抗抢人了,还敢当着他的面炫耀武力。
是的,索肯很明白陆希是在炫耀武力。如果长云领直接攻击教会的人,那两边就非要死战不可了,但拿本地领主的骑士开刀,则是杀鸡儆猴了。这位女公爵等于是在说:看看这些人,你打算收手,还是跟我硬碰硬?
有那么一瞬间,索肯是想硬刚的。
长云领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在那个地方当了十几年的大主教,最后却是灰溜溜地退出了那片教区——对的,甭管当时他们从长云领带走了多少信徒,也甭管他们退了之后长云领没有人祈福和治疗会多艰苦,但事实上就是他们到最后都没能压服冯特伯爵,只能放弃那块教区。
这对主持教区的人来说,就是失败。
而且他还在那个地方,做了平生唯一的一桩错事。虽然在苦修院赎了罪,但毕竟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这不是赎罪之后就能当做没发生过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现在却是风生水起,即使他在苦修院里,都听说过冯特伯爵弄来了一个私生女儿,还升为了公爵。这个私生女跟冯特伯爵真不愧是一脉相承,甚至还在海风郡驱赶了教会派去的大主教。偏偏就是这样不敬神明的地方,却过得很好,简直就是在打教会的脸!
而现在,这个私生女——原本是根本没有继承权的一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用那几个骑士来威胁他,这怎么能忍!
说起来,他知道这个女公爵为什么不直接对他们动手,因为她顾忌那些圣女的命。而对他来说,这些圣女死了也无所谓,无非就是损失十几个守夜人罢了。
索肯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守夜人,正如教义里所说,魔鬼是万恶之源,堕落成为魔鬼,就证明他们的血脉和信仰都有问题。这样的魔族要为主守夜——难道教会没有愿意为主守夜的骑士吗?还非要靠他们?
这样算起来,女公爵不敢硬来,他却是可以的。
然而,索肯的性格里,有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懦弱。这种懦弱让他在权衡利弊的时候,总是会多退一步。比如当年他没有跟冯特伯爵硬碰硬,如今,他也没有选择跟新的女公爵硬刚。
他认为自己这种做法叫做稳重,理智,顾全大局,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习惯性的退缩。所以索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示意自己人不要动手,只是嘴上威胁道:“女公爵大人这是要跟教会作对吗?”
“难道索肯大人是要跟长云领作对吗?”陆希只遗憾时间太紧,她的射击组都是步兵,没法及时赶过来,否则狙击手全部上阵,给她点时间提前埋伏一下,今天这些人谁都走不了!跟教会作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自打来了光明大陆,就在跟教会作对了。
但是今天的目的是把妮娜一行人安全地接回去,所以陆希最终也没选择硬碰硬,而是稍微和缓了一下口气,给了索肯一个台阶下:“听说黄金领的旱灾很严重,索肯大人从前也是主持过教区的,这个时候该帮着双塔考虑如何救灾才是,毕竟双塔的列文大人还要兼管王都,恐怕忙不过来吧?”
列文已经死了……这么一想,索肯确实有点头痛,两个大教区的旱灾……
这实在是个很好的借口,索肯有了这个台阶,心里便萌生了退意。
毒液和寒月是不情愿的。这些圣女反叛审判所,可以说正是她们的反叛,导致了列文的死亡,现在怎么能让她们全身而退?但是其他人都退了,就他们两个留下也不顶用啊。至少那个炼金武器,他们俩就没那个自信能够抵挡得住……
尤兰也不想退,她只想杀了索肯。她不怕死,死了还能拖毒液垫背呢,一个换两个,她划算!
但是妮娜抓住了她的手:“活着会有更多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早晚有一天……就像我们坚持了这么久,终于逃出了双塔一样!”
她有信心,是对陆希的信心,也是对自己和这些圣女的信心,总有一天,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教会的真面目!
王都动荡(一)、列文一死,可就没有香薰蜡烛了
双塔的这一场抓捕行动, 其实除了当事人之外,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索肯当然不想向外宣扬,说他带着人抓捕叛徒, 却被半路截了胡——这也太丢脸了!所以对外含糊其辞, 只说这些人“四散而逃”,而他要忙着黄金领救灾的事情, 所以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追捕上, 谅这些人逃散之后,也“不成气候”了。
那些当地教堂派出的骑士并不打算揭穿这个谎言,教会丢脸,对他们难道有什么好处吗?反正有红衣主教顶着,他们默认就完了呗。
于是,只有当地领主派出的那几位骑士受伤的世界达成了——索肯倒是给他们治疗了一下, 但肩胛粉碎性骨折并不是那么好治的, 即使是红衣主教, 不先整理一下碎骨就闭眼瞎治的情况下,最后结果也不那么美妙——这几个人的手臂还能活动, 但却远不如从前灵活, 更不用说使用武器了。
这几个人倒是很想宣扬一下当时的情景, 给自己出一口气,但是却被他们的领主压了下来——开玩笑呢,如今领地内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 不得指着教会给祈福吗?哪儿还能得罪呢!
至于之前曾经接到过双塔传讯的那些教区,对这件事也不过就是稍微关注了一下, 接着就忙自己的去了。旱灾不分大小教区, 一视同仁, 他们自己也都焦头烂额, 哪里管得了别人呢?
而且前几个月虽然旱,庄稼还没死绝,人们心里还有点希望,盼着神能降下一场大雨,挽救这些可怜的作物。但现在收获季节都已经过了,哪怕现在来雨,今年也没有粮食可收了。
如此一来,人心惶惶,更胜之前。
而且不少地方都起了流言,说是神官们的祈福渐渐失效了,旱灾和蝗灾就是他们失职的结果,要不然看看人家长云领,压根没有教堂的地方,人家可是照样丰收呢。
至于说神官们的祈福为什么失效?那咱就不敢说了,谁知道是不是神对教会不满,所以才收回了恩典呢?啥?你说这旱灾都怪魔鬼?那你见过几个魔鬼啊?再说之前魔鬼也一直都有,怎么就没有旱灾呢?
你说从前是因为教会压制了魔鬼?那这不还是一样的问题吗——从前能压制得住,为什么今年压制不住啦?还不是因为神收回了赐予教会的力量!再说了,人家长云领,咋没有魔鬼呢?
自然,这里头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说“长云领一定是跟魔鬼合作才能丰收”,“他们用了黑魔法种田”,“他们竟然养猪,真是肮脏,只有魔鬼才会那么做”之类的。但是很快就被反驳了——哪儿有那么好心的魔鬼,会让人类丰收?魔鬼不是万恶之源吗?
甚至还有人大胆地提出:既然魔鬼会做好事,那教义岂不就在撒谎?教义为什么要撒谎呢?是不是不想让人类寻求魔鬼的帮助,这样就只能依靠教会了?
这种大胆的声音当然是极少数的,但其价值在于,顺着这个声音再往下想,就会让人想到——教会说这样的谎言,是否意味着魔鬼并不是教义中所说的罪恶?既然这件事他们能说谎,会不会其它的内容也是在说谎?
这种传言其实是在挖教会的地基了,但因为是极少数,所以各地教堂都还没有发现,他们近来正忙着在自己的教区内“烧女巫”,试图跟双塔一样,把旱灾扣锅到“魔鬼”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