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剑?”
法器认主,往往需要通过血液,才能建立契约。
这剑在他蛰伏这么久,没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
兰亭自重新醒来后,第一次产生被激怒的感觉,原本平静的情绪被打破,他看着手中的长剑,眼神逐渐变得黑沉。
一把剑被打造出来,不会是这种锈迹斑驳的样子,它曾经肯定遭受过什么重大伤害。
一滴血就能剥落青锈,并且让它恢复,办法很简单,但兰亭打心眼里觉得膈应。
他此一生,有且只会有一把佩剑。
即使血被逼出来,但剥落的锈迹也没有生回去,锈剑尾端露出漆黑的剑刃来。
剑刃颜色浓重如滴墨,没有任何反光和花纹。
兰亭一把将剑扔开,擦擦手上的晦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真丑。”
锈剑这次没有再漂浮着,而是顺着兰亭的力道,砸在地板上,安静躺着。
浑身上下都仿佛在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兰亭没有再把眼神投给锈剑,随着最后一点日华消磨殆尽,他眼前归于黑暗。
鸪鸟喜阳,这术法没办法借助月华施展,兰亭也没多遗憾。
他伸伸懒腰,将刚才的怒气收的彻彻底底,随后闭眼在床上假寐。
他睡眠向来很浅,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声音,都能把他吵醒。
但兰亭性格过于警惕,再加上现在没有实力傍身,在陌生的环境下,这样的警觉反而让他更舒适。
四周安静下来后,所有的声音都尽入他耳中。
飞鸟扑扇翅膀飞过,蜘蛛在树上结网,虫子头顶触须晃动寻路……
夹杂着越来越凉的阴气,一点一点,从远处的街角,一路爬过来。
穿过并不严密的铁栅栏,掠过草丛,顺着外墙而上,最后停在窗边。
兰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站在了窗帘之后。
他伸手将不断浮动的窗帘拉开,跟外边死状凄惨的女鬼对视。
人死后就会变成鬼,鬼身上存在阴气,一旦死时怨气过于深重,那么阴气产生质变,就会化厉。
厉鬼中也分脑子清醒,和脑子不清醒的,前者清楚明白自己的仇人,后者只会滥杀无辜。
眼前的女鬼头发散乱,满脸血迹,身上虽然缠绕着黑雾,但仔细看,也能看出黑雾之下,无数青紫斑驳的伤痕。
但她脸上除了血,更多的是由内而外的紫黑——这个女鬼,死于窒息。
女鬼猩红的眼珠中,虽然带着厉鬼一贯的戾气,但神色多少还算清明。
兰亭就站在窗边,跟她对视,不闪不避,面对对方骇然的模样,仗着自己是瞎子看不见,表情变都不变一下。
对方大概也清楚,跟个瞎子对视的行为,有些傻逼可笑,于是很快眼神闪动,开了口。
嗓音沙哑难听,像是吞了无数砂砾:“……请您,帮帮我。”
对方开口后,兰亭的神色才有所松动。
在他的感知中,面前这一团人形阴气十分微弱,魂魄半坏不坏,透着一股子即将魂飞魄散的味道。
明显是跟人斗法,失败后败走,逃到了他这里。
见兰亭迟迟不说话,女鬼亲眼见过他的本事,表情扭曲地讲到:“一个月前,我找顾归溪复仇的时候,不慎被他身上的玉佛囚困。”
女鬼抬头:“要不是您砸了那玉佛,又帮我取了一滴心头血,我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说到这里,她猛然窜进来,整个人一矮,也不管兰亭看不看得见,径直跪下。
“那次他们商量对付您,我知情却不告知……罪该万死,请您原谅!”
女鬼恨极了顾归溪,同时也恨兰亭这个,顾归溪明面上的“男朋友”。
那次承情并没有让她对兰亭改观多少,后边隐瞒不报,也不过是想看狗咬狗。
但没想到兰亭实力这么强,那道士放弃对付兰亭,反而差点把她打个半死。
走投无路下,她只能来找兰亭。
女鬼说完低头很久,没有听到回应让她十分心慌,半天抬头看,眼前哪还有青年的身影。
兰亭早在她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边凳子上坐下,此刻还好心情地晃了晃。
“擅自参与他人因果,对我并没有好处,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他说话毫不留情。
女鬼表情一顿,迟疑道:“您白天拍肩三次,难道不是让我,半夜三点来找您吗?”
兰亭原本还不动声色,听到这话却是十分古怪:“什么东西?”
他道:“我不过是拍灭他一盏火,给他添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