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2)

他道:“你走吧。”

也是这时候兰亭才发现岁集没穿鞋袜,赤着脚站在地上,茶壶碎片差点划破他的皮肤。

青年掐诀将碎片碾成粉末,道了一声:“我明年再来。”

等青年的脚步声渐远,岁集才转身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双手拢在袖子里,喃喃:“……不用等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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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离开青城山后,并没有走远,因为最近青城山有至宝出现,他探听来的消息显示,那东西很大概率跟洗髓相关。

虽然岁集并不领情,甚至另辟蹊径选了阵法修习,但兰亭知道,对方还是永远无法介怀当年的事,即使再难,他也需要找到办法,替岁集解开这个心结。

“奇怪。”兰亭看着手中罗盘,道:“怎么会没有反应?”

这个罗盘替兰亭找到过太多宝贝,几乎就没有出过错,即使偶尔找不准具体方位,但也不至于在附近有宝贝出现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

观察过后,兰亭已经确定,青城山有宝物现世,这只是一个谣言。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青年已经寻找了这么多年,失望的次数并不少,很快就恢复平静,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去什么地方。

他是夜半时分出的门,四周城镇里的百姓早已睡下,而兰亭身处荒郊野外,树林静寂,不知何时,遥远却又好似眼前的方位,忽然传来笛声。

第一个音节响起时,兰亭便警觉起来,只是下一刻他就已经自顾不暇,因为——他的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是蛊。”青年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但他为人谨慎,这么些年来也几乎孑然一身,即使是与人交谈,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蛊虫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下的?

他心中的疑惑没有出现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蛊虫躁动的第一时间,兰亭就发现自己浑身经脉堵塞,不仅用不出任何法诀,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耳边丝竹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兰亭不擅音律,但不知为何,他却从这笛声中,听出了无边无际的怨恨和复杂。

那一刻,兰亭垂下眉眼,心中清若明镜。

他早已辟谷,今日唯一毫无防备入口的东西,就是在青城山别院内,那一盏由决裂好友送上的茶。

而随后,从黑夜深处走来的那人,则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来人身披狐裘,在寒冬中脸被冻的发红,一双眼睛漆黑的仿佛能跟夜色融为一体。

再见到岁集,兰亭没有看他是否穿了鞋袜,也没有去看他手中的横笛,只是注视着那双眼睛,叹气:“我说过,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哈。”岁集却忽然笑了一声,看着青年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情绪。

“什么狗屁换灵根的术法,那都是我骗你的。”岁集将横笛拿在手中,轻轻敲了敲手掌,语气不明:“兰亭,你还是这么天真,容易被欺骗。”

兰亭愣怔了一下,他以为岁集费尽心思控制他,是想要抽他灵根,却没想到从头至尾对方都只是在骗他。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岁集的瞳孔深沉似海,他一步步靠近兰亭,手中横笛像是举剑那般,刺向青年的胸膛。

“……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这句话,信口一吹,不知名的烟雾席卷兰亭,青年胸膛中蛊虫的躁动平息,他便也就此陷入了黑暗。

等再清醒时,兰亭入目则是一片黑暗,等仔细观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关起来了。

四周环境干燥而冰冷,空旷的地方没有窗户,仅仅是头顶凿出几个小口,用作通风。

而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手脚和脖颈上束缚着锁链,那锁链不断传出刺骨的寒意,一寸寸将他的所有修为都封印在经脉之中,但凡妄图使用丝毫,都会感受到成千上万根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疼痛直接作用在经脉上,表面看不出任何伤痕,兰亭只试探了半刻,就眉头紧锁,咬牙将口中的痛楚声咽了下去,选择先静观其变。

虽然不知道岁集到底想干什么,但兰亭并不着急,对方将他关在这里,想必不会仅仅是想把他关到死,他们迟早还会见面。

只是兰亭现在修为被封,能感受到饥饿与寒冷,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昏暗的冰窟中,他面上已经毫无血色,整个身体中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这时候,岁集才姗姗来迟。

对方仍旧穿着厚实的狐裘,跟穿着单薄的兰亭比起来,倒像是他更怕冷一些。

“冷吗?”这是岁集说的第一句话。

兰亭睁眼时,睫毛已经凝上了冰晶,他眼神聚焦之后,唇角上扬两分,道:“挺冷的。”

随后青年抬眼跟岁集对视,眼神没什么变化,平静到仿佛不是被好友囚在冰窟中,道:“劳驾,给件狐裘。”

他看着岁集肩头厚实的毛领,淡淡开口:“没有的话,你的脱下来给我也行。”

岁集一言不发地跟他对视,眼神在晦暗的光线中,让人看不真切。

最后他终于动了,当真摘下自己肩上的狐裘,甚至蹲下身跟兰亭齐平,伸手将狐裘披盖在青年身上。

岁集仿佛没有跟兰亭决裂一般,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中发寒。

“一件狐裘,算是了结这些年你为我奔走的辛苦,从此我不再欠你。”

“而你欠我的,永远无法偿还。”

对上岁集阴晦的视线,兰亭苍白着嘴唇问:“我非无名,你如此将我关在这里,始终逃不开外界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