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2)

他们?自称为义军, 劫掠南方各地?豪强,而后开仓放粮,接济百姓。许多百姓视他们?为救人危难的天神一般。义军之首名叫赵在渊,据说今年才三十?岁, 温兖起了几?分惜才之心:“若能生擒便最好, 若他负隅顽抗再杀之。”

刑部侍郎趁机提起尚且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第二批南方文人,温兖此刻也有几?分心力交瘁。

“如今南方百姓已经对朝廷有了怨恨, 就不要在此时与他们?针锋相对了。”温兖摆了摆手,“打三十?杖放了吧。”

“那裴泓呢?”

温兖道:“你?看着办。”

裴泓的罪的确要更重些,但听?陛下的意?思,还?是想留他一命。

刑部侍郎犹豫很久,终于写了个流字。

三十?杖,再流放三千里。

温兖看过之后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池濯得了消息,又给宋也川下了个帖子。

宋也川带他去了一间茶楼。

墙壁是重新刷过的,早已看不出字迹,宋也川指着墙面?说:“他那时,就把诗写在这里。”

“他写的什么?”池濯艰涩问。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池濯苦笑:“果?然是他做出来的事。”

他停了停,又说:“也川,那一回我……”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骤然提起也让他有些羞赧。

宋也川打断了他:“不必再提了。”

池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终于鼓起勇气问:“这些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就是,那些流寇的事。”

他看着宋也川雾沉沉的眸子抬起,对着他缓缓一笑:“喝茶吧。”

池濯心里有了一种复杂的感觉,像是被人骤然扼住了喉咙以至于难以呼吸。

他甚至想按着面?前青年的肩膀,用?力摇晃几?下,让他把话全都说清楚。

扪心自问,他早就看不透宋也川了,又或者说他太自以为是,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池濯的目光落在宋也川平静搭在桌前的手上。

他的手指清瘦苍白,手背上可以看清分明?的青色血管和筋络。指甲修得很整齐,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宋也川便是这样一个文弱的青年。他除了如玉般出尘的相貌外?,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目光温润若玉,平和从?容:“我并?非信不过你?,也不是刻意?隐瞒。很多事不知?道对你?有好处。”

“罢了,你?不肯说我也不会追问。”池濯低声说,“那你?说说看,这战役到底胜负如何,何时才能结束。”

“三个月内便会了结。大梁胜。”

“如今这形式,你?还?能这般乐观?”

“大梁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宋也川平静饮茶:“届时承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便可以和封无疆比肩了,汪右直也会因为这次战事有所提拔。权柄下移,封无疆的注意?力便会转向承国公,我们?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从?流寇起义,再到重用?承国公府,池濯惊觉宋也川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你?要救裴泓、救那些南方士子,如今我才知?道,你?的目光仍在朝堂上。”

池濯的声音渐渐低了:“这场战事,死了很多人。有咱们?的军士,也有无辜的百姓。”

宋也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现在死人,是为了以后不再死更多的人。”

“我懂。”池濯轻声说,“也川,你?有魄力,我心中很钦佩你?。”

封无疆已经有了独大的势头,而今上的幼子年龄还?太小,陛下身边便没有几?个可以信任并?重用?的人,又或者说他从?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大臣。温兖逐渐重用?承国公府大概也是为了分权。

“明?日裴泓要离京了,你?去送他吗?”池濯问。

“不去了。”宋也川从?怀中掏出银票,推到池濯面?前,“你?替我转交给他。”

“他要是不收呢?”

宋也川淡淡一笑:“你?说是其阳公主给的,他就收了。”

“你?……”池濯一时语塞,“这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宋也川的目光落在银票的信封上:“你?放心吧,他这人,不会委屈自己的。”

走进书房时,宋也川没有意?外?温昭明?在等他。

她面?前展开了几?张信纸,一张一张地?贴在桌案上。

“这是你?有意?要给我看的,是吗?”她拿起其中一张,“赵在渊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贯耳已久了。我竟不知?你?的本事,和他都这般谙熟了。”

温昭明?仰起脸,看着宋也川的眼?睛:“你?把这些放在桌上我能看见的地?方,想要我说什么呢?”

宋也川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与她平视。

他眼?眸那般乌黑,光看着她便似是能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