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竹不知宁家两兄弟具体谈了什么,但一连几天宁长安情绪都不高,整个人蔫耷耷的,又过几日他重新振作,每日朝气蓬勃……地跟在自己后面。
宁长安进步很慢,咒术记不住,心法也要人反复教,墨心竹帮过他两次后彻底被对方缠上,每天推开门就能看见少年小狗似的冲她摇尾巴,一双大眼湿漉漉亮闪闪,隐隐约约透着乖巧和激动,真的很难拒绝。
墨心竹看见宁长安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当年她时常跟在枯榕儿女身后跑,张口就是“大哥”“阿姐”,大哥和阿姐从来都是很耐心地陪她玩耍。墨心竹年纪小,各种东西都要学,他们从来没表现出厌烦。后来他们走了,墨心竹缅怀曾经岁月时偶尔也会瞎想,假如将来我捡到孩子,肯定要时时刻刻看顾好他,就像大哥和阿姐对我一样。
现在她果真捡到一个,年岁远远超出预料。
“怎么办呀。”她无奈求助南怜儿和谭潭。
南怜儿对着窗缝往外看:“你怎么多了条尾巴。”
谭潭道:“我看他挺乖巧,人家把你当亲姐姐,要不就认了吧。”
墨心竹凑上窗前看了一眼,少年在院外站着,等无聊就低头数蚂蚁。
一只、两只……
唉,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去多背几遍心法。
倒不是嫌弃,墨心竹时间本就不宽裕,宁长安一通折腾,她根本无暇外出打探人质消息。
南怜儿只当她厌烦,建议:“直接和他说不行吗?”
墨心竹头疼地扶额:“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吗?我说了,也吓唬了,他……太执着。”
“叹什么气,你多招人喜欢呀。”
墨心竹凌空抓了一把喜欢抛给她们。
“我不要,送给你们。”
南怜儿和谭潭装模作样接到手里:“还有这等好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墨心竹最终是翻窗走的,她来苍云宗已经有段日子,和同门聊天时,大家提起魔族都咬牙切齿,墨心竹跟他们着一起骂,事后除了痛快外,再没收集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没有由头,再隐秘的事就不好继续打探,她于是只能先去藏书阁翻找有关苍云宗的书籍,试图了解更多信息,比如苍云修士和魔族不得不说的故事。最后发现,苍云宗确实有关押魔族的历史,但具体位置没写,很多事依旧不清楚。
“白忙一场。”
墨心竹放下厚重的记录,转身去给山楂挑地方志。
这些书有些是从民间搜集誊抄,有些为修真界自行撰写,而修士记载内容偏向神仙妖魔等奇异事件,又名“地方怪志”。
墨心竹抬头看时,偶然在顶层书架角落瞟见两个字——双鲤。
作者有话说:
苍云秘事:孟师姐喜欢成熟男性。
鸟雀
《双鲤志》薄薄一本小册无力地倚靠在左侧木架上,右边的书被借走大半,唯有那几张纸孤零零留在原地,半斜书面积了许多灰,它太薄太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散架。
墨心竹不久前才听说这个名字,心道既然遇上了就顺便看看,那两兄弟的家乡究竟是什么模样,万一是个养老的好去处呢?
她伸长手臂去够,没等碰到书角,另一人已经越过头顶将那东西取下,墨心竹“哎”了一声,她跟着头顶小册转了半圈,目光从书页落到那人修长好看的手指,继而顺着手指滑到手臂、肩膀、喉结……看到高挺的鼻梁再往上,正好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墨心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叫了一句“师兄好”。
戚庭微微颔首,他扬了扬手中书册,用自带冷意的声音问:“要它?”
“是。”
墨心竹有段时间没见过戚庭,发现他每次出现都会比上次多一些鲜活气,如今戚庭依旧身着黑衣,气质却完全没有当初见面时那样阴森诡异,几乎与正常人无二。
墨心竹装作不经意地扫过那张俊朗面容,好吧她承认,正常人离戚庭还是有段距离的,至少他们长不到这样好看。
她收回乱飘的思绪:“最近听人提起过,刚好看见,所以有些好奇。”
戚庭将《双鲤志》提到一旁,抖了抖书上的落灰,然后把它递给墨心竹:“双鲤镇偏僻,当地百姓不欢迎外人,去过的人少,相关记载几乎没有,这本书也就寥寥记载几句风俗而已。”
大师兄亲自帮我抖灰欸!
墨心竹眨了眨眼,接过薄册道了声谢,她拇指抵在侧页,翻开之前没忍住,问:“我听说师兄需要静养。”
虽然看他状态,好像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墨心竹仍不能摸透这位师兄的古怪脾性,说他冷峻吧,他却愿意与人交谈,说他和善,又自带冷冽气场,说话时候语调还是淡,偶尔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比如拔剑威胁别人上场。
其他修士把这一切归结于那该死的怨气。
“是。”戚庭毫不避讳,坦诚地与墨心竹对视,“我又是逃出来的。”
他不以为耻,说话间隐约间带了一丝笑意,好像十分自豪,然而转瞬即逝,只因身上怨气没有除尽,情绪隐忍无法完全放开。
这大概就是师兄掩埋在克制中的真实性情了。
墨心竹再次偷偷看一眼戚庭:人呐,真是好复杂,师兄受怨气侵蚀,更复杂。
话说回来,他有发现我之前在角落翻看有关苍云宗和魔族的书籍吗?墨心竹想了想,应该没有,大师兄实在太过显眼,我在这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他一定刚到。而且藏书阁谁都能来,他们把书放在那里不就是让人看的嘛,我不虚。
于是放心翻开《双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