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明明直接让他滚。”
“别夸大其词,我态度还是很好的。”
她见宁长安答应得爽快,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啊,真是一条倔强的尾巴,甩都甩不掉。
大师兄说得对,这人有古怪。
墨心竹特意观察过,宁长安的脖子上挂了一根红绳,上面的吊坠物被他藏在衣里,有一次清闲居士嫌他走路慢,用风诀将人刮上天,宁长安惊呼着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他衣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出来掉到地上,墨心竹上前捡起,发现红绳上坠了一个小巧的白玉雕。
白玉雕刻的是个人,做工粗糙,仪态乍看上去十分端庄,但那人面容模糊,男女莫辨。
“还给我!”
宁长安落地后飞快向墨心竹跑来,一把夺过吊坠将它放在心口,他虔诚地致歉。
“长安失礼,……神恕罪……”
什么神?墨心竹没听清。
果真和《双鲤志》上记载一样,他们笃信神明。
宁长安神神叨叨半天,重新将白玉吊坠挂好,再抬头时,他又恢复往常那般神情,充满歉意地说:“姐姐,吓到你了吗?抱歉,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前后反差之大,怪,实在是怪。
墨心竹不想和宁长安有再多交集,说了几句后,一连多日都刻意冷落他,除了正常出门听学躲不掉,其他时间为了避免正面与他碰上,墨心竹都是跳窗外出。
而且据她观察,宁长安对周遭发生的事以及旁人态度异常敏锐,那日他在院门口蹲守,墨心竹溜出去后与戚庭藏书阁相遇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随便抓两个人都能说出三个版本,什么“借书传情,师兄心念之人居然是她”“震惊,大师兄与小师妹不得不说的故事”“无名女修求而不得以命相逼大师兄”等等。
宁长安没有理由察觉不出异样。
墨心竹倍感头疼,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然后又是一天翻窗出逃——可恶,都快习惯了。
宁长安天资不够,学习速度比常人慢许多,心法翻累了,于是靠着树小憩。
这个时间外出之人不多,陆续经过几名修士后,四周静悄悄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草叶簌响,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草丛冒出,走了几步后看见树下有人,先是吃了一惊,待发现那人呼吸平稳正在睡觉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道身影飞速钻入院子,潜进房门,过不多时,又飞速钻出。
宁长安靠在树上的脑袋侧动,他睫毛轻颤,眼珠朝着那人消失方向微转。
第三次了。
他重新阖上眼。
勾魂
“无忧师兄,你在忙吗?”
后窗被敲响,盘腿在床上练功的宁无忧睁开双眼。
叩叩叩,声响不断。
“无忧师兄,你在吗?”那人自问自答,肯定道,“他们说你在。”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不走寻常路,又是谁找他?
宁无忧皱眉思索片刻,对这沙脆又甜软的声音有点印象,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身影,他起身去开门……啊不,是去开窗。
嘎吱——
木窗一推,外面那人登时后退几步,啊呀呀叫了一声,险些没刹稳。
她后怕地说:“吓死我了。”
“师妹,找我有事吗?”宁无忧奇怪地拍了拍窗沿,“你为何不走门。”
墨心竹踮脚,就着大开的窗往屋里瞧了两眼,房间乍看上去朴素又简洁,没有发现异常,更没有立神像。想想也是,宁无忧是双鲤镇神明的受害者,没理由崇信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将《双鲤志》写得那样邪乎。
墨心竹站直,清了清嗓子,放柔声音不好意思地说:“啊,这么多天走习惯了,不知不觉就绕到窗户这里来了。”
宁无忧更诧异了:“你走窗做什么?”
墨心竹看上去比他更惊讶,她哑谜打得恰到好处:“师兄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这段时间都在闭关,并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他说的是实话,上次除祟结束,长虹君说他跟不上习剑步伐,扔给他一本剑心诀,要他背熟悟透再出门,所以这段时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除非外人主动找,一找一个准,因为他一直待在屋里。
“噢。”墨心竹幽幽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是这样的……”
她简洁地叙述一番宁长安纠缠自己的事实,双手交叉在身后,低着头,假装无辜地踢着地上青草:“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打扰师兄的,师兄不会嫌我小题大做吧。”
咦——
墨心竹用力掐着掌心,自己都嫌弃:我好做作。
宁无忧听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他转身提起桌上长剑,翻窗外出,斩钉截铁道:“抱歉,我这就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