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洲笑了笑,说自己不喜欢喝甜的。
林蔓点头,行吧,各人口味可以理解。
因为日头热辣,回村的潮湿的土路干了大半,自行车没有来时那么颠簸,林蔓悠哉晃悠着小腿,觉得口渴了,喝一口酸甜冰凉的桔子水,很是惬意。
而且更让她惊喜的是,途中路过一个小村庄,路边有位老大爷在一座桥上卖花,洋洋洒洒摆了好些花,什么茉莉花、芍药、蔷薇、栀子、月季、木槿都是这一代常见的花卉,不过老大爷是老花农,侍弄了一辈子花花草草,现在不是上头割资本主义尾巴,但是大爷还有一块小花田,用大爷的话说,那些花啊就跟自家的孩子没两样,怎么舍得丢弃?
大爷便把花田里的花移到自家的院子里,照样浇花施肥,到了盛夏花团锦簇,家中的花香扑鼻,花多了也就自家用来赏玩,或者是采摘下来晒干泡茶送亲友,也还有许多剩下的,大爷就每日在村头木头桥头上,把自家的鲜花摘下来插在水里,沿街叫卖。
乡下地方老百姓手里都没啥钱儿,对这些花啊也没有什么爱好,就觉得跟路边的野花野草没啥区别,过日子嘛,一分一厘都要用在刀刃上,谁家婆娘这么败家,花钱去买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要是实在喜欢花,那外头荷塘里不是有老些野荷花,个个跟鸡冠子那么大,多去看看不就是了?
是以花农老大爷的生意并不好。
林蔓就跟村里的小媳妇不一样,她是穿越来的嘛,前世每逢花季一下班就到花店买上一束玫瑰花或甜百合,拿回家插在甜白釉花瓶里养着,清晨醒来满客厅的花香。
林蔓远远瞧见摆花摊儿的老大爷,激动连连,扯着陆洲给风吹的鼓起来的军外套叽叽喳喳道,“陆洲,你快看,前头有大爷卖花呢,咱们下去买把茉莉花回家,这花可香,一买一大把,还能泡茶喝!”
陆洲眼里浮上笑意,故意逗林蔓,“你不怕娘说你浪费?”
林蔓“哼”了声,“娘也喜欢花呢。”
可不是,前头小夫妻俩出门的时候,小老太不是还采了捧野栀子花回家?
陆副营长想起早上老娘骂他是根不开窍的木头,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过木头桥的时候,陆洲大长腿一支,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了老大爷的花摊前。
老大爷出了半天的摊儿,这还是头一单买卖呢,自然喜上眉梢,热情洋溢。
再加上林蔓是个自来熟,天上一张讨喜漂亮小脸,嘴巴还甜,大爷心情更好,一边做生意一边跟林蔓唠家常。
“姑娘,别看咱这木头桥不起眼,其实以前可热闹,刚解放那会儿,这里是个大集,一到每月初十,十五的,桥头上车来人往,到处都是卖摊儿卖东西的,有卖瓜果蔬菜的,绿豆凉粉、肉饼大窝头、竹席藤筐,锅碗瓢盆那是啥都有啊,那时候是真好啊,现在上头不让赶集了,这木头桥一年比一年冷清”
老大爷絮絮不休,话里话外都是对以往热闹场景的怀念。
好在林蔓挑了一大把茉莉花,又要了一束木槿跟两根蔷薇的幼苗,老大爷见她是真心喜欢这些花,犹如得了毕生知己般,恨不能跟林蔓把酒言欢。
不过有陆副营长在边上盯着,林蔓才没放飞自我,跟老大爷拜把子。
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几大捧芳香四溢的鲜花,自行车都骑出去老远了,木头桥上的老大爷还在那头不舍挥手,让林蔓等到秋天桂花飘香的时候,无比来他这里,他老头子种了好几棵桂花树,一到秋天屋前屋后都是大片的桂花,老大爷家的桂花叫木樨金桂,比寻常的桂花香多了,用来做桂花糖最合适不过。
吃货林蔓听了小鸡啄米点头。
河溪村,老陆家。
外头起了风,田里的玉米嫩苗随风摇曳,村里暑气逼人,大家伙儿都在家里歇晌午觉。
赵春花舒舒坦坦睡了个午觉,想着进城的儿子跟儿媳妇也该回来了,谁知道去外头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小老太就知道了,这小两口还没回呢。
不过没关系啊,总归小两口是在一块儿,前头当娘的还担心,自家儿媳妇是从城里来的娇姑娘,模样好也有文化,家里没出事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听说亲家两口子都是大学教授?
在大字不识一个的赵春花眼里,大学教授就跟戏文里唱的文曲星下凡没什么两样,那都是文化人!
是以,赵春花对有文化人家出来的儿媳妇抱有种天然的好感。
更别说,儿媳妇嫁进老陆家家门,又是贴心对一家人好可人疼,又是嘴巴甜的哄的她老婆子天天乐呵呵地,还做得一手好菜,这样好的儿媳妇哪里找去?
姑娘家嘛娇气些就娇气些,也没什么,自家臭小子可是比儿媳妇大了八岁,这咋形容啊,是不是就是村里人常说的老牛吃嫩草?还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呸!赵春花打了下自个儿嘴巴,瞅她这张嘴,她小二咋地也不能是牛粪不是?
当娘的意思是,陆洲比林蔓大八岁,一个在大城市长大的时髦姑娘,一个在乡下出身的古板家伙儿,这俩孩子以后要是过不到就不好了。
这十几天,赵春花看着儿子儿媳小两口处的挺好,没有刚开始结婚那会儿那种疏离淡漠,越来越有两口子过日子的感觉了,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老陆家屋后头长了棵几十年的老槐树,树干粗大两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住,屋后头长着这么棵槐树,槐树招阴,自家黄泥夯的土墙上就爬满了爬山虎跟野藤蔓,给招了不少蛇虫,
晚上蚊虫肆虐,前头家里还钻进条五米长的黄皮蛇,在菜园子黄瓜苗那盘桓着,要不是陆洲在家用铁锨给铲了出去,老陆家一老一小媳妇儿带着两个小孩儿,还真不知道要咋办。
狗子娘听说了这事儿,给老姐妹支了个招儿——去后山摘一篮子艾草回来,晒干了熬成艾草水,在家里里里外外撒上一圈儿,这蛇就进不来了。
赵春花将信将疑,觉得试试也没什么,正好家里就有晒干的艾草,从窝棚里翻出来个不用的生锈铁锅,刷干净添水熬了锅艾草水。
老太太在家里忙活着,河溪村村口响起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清脆动听,陆洲大长腿蹬着自行车,载着林蔓从县上那条土道上骑过来,漂亮娇俏的姑娘手里捧着一捧粉嘟嘟花,正笑盈盈跟前座的英俊男人说着话,陆洲阳刚冷硬的轮廓柔软下来,小夫妻俩和谐的不得了。
这会儿村里歇午觉的村民大都起来了,趁着农闲没啥事儿,村里的妇女媳妇儿就凑在一块儿坐在村口的土台下捧着把瓜子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儿,瞅见老陆家小两口这样子,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嗨,你们瞧见了嘛,陆洲带着自家媳妇儿进城了,那林蔓还搂着陆洲的腰!啧,真不是羞!”
“这算啥稀罕事,人家是两口子进城咋啦?你跟你男人晚上还睡一个炕呢。”
“呸,庆发家的,你跟你男人不睡一个炕?”
“俺家炕大,不睡!”
“不睡一个炕,你肚子里的娃咋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偷汉子偷来的?”
“去你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