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家一家人?就在酸甜苦辣中,迎来了1970年的春节。
今年冬天的虽然冷些, 却也没有去年那般大风大雪闹雪灾,临近年关落了?场雪,红砖瓦片上白茫茫一片, 岛上田地积了?一寸厚的雪, 岛上的老百姓都道明年是个丰收年。
腊八之后, 岛上过年的年味儿就越来越浓,街上家家户户都忙着洒扫浆洗, 挂灯笼贴春联窗花。
往年林蔓还能?帮着家里扫扫屋子什么的, 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小东西,她每天不是忙着喂奶就是带娃儿, 压根儿腾不出功夫来干活。
好在今年天公作美?, 岛上风平浪静, 部队没什么事儿,陆洲就回家来当二十四孝奶爸,顺带打?扫卫生。
赵春花盘腿儿坐在屋里剪窗花, 铁蛋妞妞在边上捣乱跟着奶奶学手艺。
老陆家院子里没什么雪, 房檐上青瓦倒是覆了?一层薄雪,今个儿天阴沉沉的, 等哪天太阳出来了?,屋顶上的雪就化了?, 远方岛上山峦沙滩, 皆是一望无际的银白。
陆洲拿扫把绑在根长竹竿上,把屋里屋外的灰尘跟犄角旮旯的蜘蛛网清扫干净, 铁蛋因为老在屋里乱伸爪子, 让老太太给轰出来, 黑小子本来蹲在兔子窝前,跟刚出生的一窝小兔子大眼瞪小眼没事干, 被婶婶指派给叔叔哼哼哧哧打?下手了?。
还真别说,人?家爷俩儿干活也是挺麻利的,一上午功夫把老陆家的桌椅板凳门窗统统擦了?一遍儿,就连堂屋的八仙桌也给擦的亮堂,灶膛里的柴禾噼啪作响,门口的挂着厚厚的粗布门帘,外面的风再大也进不来,小白猫糯米趴在小棉垫上,呼呼打?小呼噜。
林蔓在屋里哄睡了?两个小东西,想说跟婆婆学学怎么剪窗花呢,偏偏剪窗花是个细致活儿,要先?把一整张大的红纸裁成若干份一样大的方块,再这么叠来剪去,眼花缭乱的,就跟她以前胡说八道忽悠铁蛋妞妞,俩小一脸懵逼的时候,她那眼前跟着直冒圈圈。
赵春花也看出儿媳妇不是这块料儿,笑着摇摇头让林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林蔓就啃着串冰糖葫芦,在家里溜溜达达走,这糖葫芦是铁蛋妞妞买来孝敬婶婶的,老陆家一人?一串,当然了?辰辰跟甜甜俩小东西不能?吃,舔舔外头裹着的糖霜,咿呀呀讨吃不成,——只能?馋的流哈喇子。
这年头冰糖葫芦蘸的麦芽糖用料十足,吃起来甜中带酸,还滋滋儿的冰甜,林蔓啃了?一颗酸甜的山楂果?,瞅了?瞅窗明几净的家,笑嘻嘻夸奖陆洲跟铁蛋,“不错,不错,今天爷俩儿表现真好,铁蛋过年奖励个大红包,陆营长奖励吃颗甜墩儿。”
甜墩儿在松沙岛就是冰糖葫芦的土话,平日小夫妻俩小日子过的蜜里调油,有好吃的也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陆洲就很?自然张嘴凑到她手边,咬了?一颗糖葫芦,林蔓刚想问他甜不甜呢。
隔壁唐嫂子拎着颗大白菜从屋里忽然出来,正好瞅见这场面,顿时捂着嘴笑道,“哎哟,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俩啊,感?情真好,小陆啊,冰糖葫芦好吃不?”
陆洲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脸红到了?脖子根,猛地一阵剧烈咳嗽。
赵春花隔着堂屋窗户问,“这是咋啦,小二着凉了??厨房灶上有热姜糖水,自个儿去喝一碗。”
唐嫂子还是笑着调侃,“大娘,这都怪我,你家小蔓喂陆营长吃冰糖葫芦,让我给撞见啦,小夫妻俩害羞呢。”
赵春花也跟着笑了?起来,“嗨”了?声,“这有啥啊,小蔓呢,我咋没瞅见她?”
没良心的林蔓早丢下陆营长,忙不迭跑了?。
在边上一直吃狗粮的铁蛋咧嘴笑出一口小白牙,“叔叔,我也想吃糖葫芦。”
陆洲:“”
今年岛上公社养了?二十来头猪,一个个小山包似的,要过年了?就把猪宰了?,副食品店天天有猪肉供应。
大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松沙岛上一片喜气洋洋,岛上的渔民今天也不出门打?渔,家家户户团圆喜庆,忙活着做年夜饭的同时,在院子里见到乡亲们也互相道声“新年好。”
今天是老陆家最热闹的一天,孟庭这厮去年回京城过年,今年把假期嚯嚯完了?,就不能?回家了?,便来老陆家蹭饭吃。
对于此,赵春花乐呵呵地,一点儿也没介意,人?老了?就喜欢家里热闹有人?气儿。
老陆家饭桌上热腾腾全是美?食,红烧鲤鱼、酱猪蹄、冰糖肘子,外加一大锅香菇肉饺子,一家子吃的满嘴流油,香的恨不能?咬掉舌头。
孟庭平日里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这会儿更是妙语连珠,一个笑话接着一个笑话,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隔天,唐营长还跟陆洲抱怨,说他在自个儿家,就能?听见孟庭咋咋唬唬声儿,害的他大晚上没睡好觉。
“”
肃省榆中公社黄土坡生产队。
跟松沙岛张灯结彩,欢闹过大年相比,黄土坡上的过年气氛就没那么浓厚了?。
别说是在家门口挂灯笼了?,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点煤油灯的都不多,大多老百姓在家烧松树枝照明,这种松树枝里面有许多油脂,点起来也有光。
老百姓家里尚且如此,外头更是黑成一团。
外面寒风夹杂着雪粒子扑簌簌往下掉,林君学点了?松树枝,推开破毡布缝的门帘,抱了?捆麦秸给牛棚里的牛烧火供暖,这一年外面形势严峻,他们这帮人?的处境也不算好,连着搬了?两次家了?,贾教?授跟贾大娘也给搬到牛棚来。
这样也好,他们住在牛棚里,这里也有两孔废弃窑洞,满目荒凉不说,窑洞的窗户都腐烂差不多了?,秦瑶几个拿着捆扎好的被褥过来,四下转了?圈儿,很?是乐观道,“这不挺好嘛,有炕有门还有窗户,咱们好好收拾就能?住下了?。”
说着,秦瑶就跟贾大娘忙活起来,还顺带让林君学和?贾教?授去把院子里的麦秸抱过来,铺在炕上。
贾大娘从包袱里抽出几张旧报纸,说是大队长给的,弄点米糊把窗户糊下正好。
贾教?授一愣,“咱手里还有白米?”
秦瑶抿嘴一笑,“有,前头小蔓婆家寄来的没吃完,小坤又给寄来了?好几斤。”
贾教?授感?叹,“真是多亏了?俩孩子了?。”
给牛棚生完火的林爸冷不丁探出个大脑袋,骄傲道,“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
贾教?授:“”
个林书呆子,吓死他了?!
肃省已经?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外面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黄土坡上压了?厚厚一层白雪,凛冽的风雪无孔不入想钻进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