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表舅母刚刚不是说……”
“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安生待在府中便好。”崔瞻远摆摆手,“婚事你且放心,以我与你阿娘的情分,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她阿娘是家主的远房表亲,从小也是在崔府长大的,听家主说,他们二人关系从孩提时代就十分要好。
后来,本能有个好前途的阿娘竟然和常来送货的货郎私奔了。
再后来,阿娘也没嫁给那货郎,而是在九牛镇和她的阿爹成亲了。
虽说阿爹不会让他们忍饥挨饿,但阿爹意外去后,也没能留下几贯钱,她每日赶着清晨去外面卖艺,夜里也要挑灯做些绣活,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自己之后一定要找个家境富裕的。
风光大嫁,这个极好,有了足够的嫁妆,也会在夫家有更多的话语权。
徐燕芝从东苑出来后,她倍感神清气爽,
现在,是新的一天了。
从今往后,任他崔三郎如何高冷如月,甚至变为九五之尊,她也不再心悦于他了。
她顺着回廊还未走远,就被一袭月白色衣裙的娘子堵住,那娘子的语气无不透出关心,“燕娘,怎么回事?”
这挡住她的人,就是每年都会来崔府暂住的洛浅凝。
“什么怎么回事?”徐燕芝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她前一世说过的话还历历在耳,这一世,她一点都不想打扰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别再恶心她。
“我都听说了。”洛浅凝轻轻蹙眉,为何今日的徐燕芝这样……奇怪。
“我刚刚听大房的丫鬟说的,你说你不再缠着三郎君了……”洛浅凝一副疑惑万分的表情,“是不是大伯母逼你了?大伯母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之前那般追求,不是也没事么……”
如同上辈子一样,洛浅凝总是鼓励徐燕芝百般向崔决示好,把崔决所做的一切都扭曲成他对她的好感,总是会说,门第之间并不重要,只要两个人有情,就一定会成功的。
她也真信,把她当作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可现在听来,她的话,无一不是刺。
说来人心真可怕,洛浅凝没少和她说大夫人的坏话,可最后,太后和皇后多亲密无间啊。
“什么叫纠缠?本来我和崔三郎就没有什么关系,你以后莫要跟我说这些话了,我之后要好好跟我的教习娘子学艺,不怎么再来东苑这边了。”
洛浅凝绞着手帕,十分替她惋惜,“可你为三郎君熬了那么多夜,之前你还说,今儿就准备把礼物送给他。”
“什么礼物,不知道。”
徐燕芝懒得跟洛浅凝废话,她看着她就要忍住想给她一拳的冲动,拳头紧了又松,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时,急匆匆地走了。
她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这里多待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这里的人就要认为她要对崔决图谋不轨。
她的步履匆忙,根本没注意到和崔决擦身而过。
锦衣的青年身形颀长,玉簪束发,俊秀的面容朗若明月。
他缓缓站住,望的是徐燕芝离开那条路。
崔决身旁的小厮刚想斥责到底是谁对三郎君无理,却看到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形像极了徐燕芝。
“刚我听绿姿姐姐说,这表姑娘方才在家主面前发誓,说已经有了心仪的郎君,她今后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话落,觉得不对劲,这说的像他们三郎君是候补一样。
又补充道:“恭喜三郎君!都是三郎君脾气太好,才让她这样逾矩。”
崔决收回视线,吐音如玉,又轻又低。
“她不再纠缠,也好。”
无礼
徐燕芝这几日都没出门,安安分分地在青陆阁中念书认字。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之前跟大夫人说的那些并不是随口说说。生逢乱世,她形单影只,要改变自己上一世的命运,必须要有一门好亲事。
她在乡野间学的都是歌舞杂耍,这些只能讨巧,对于一个想要嫁人的人来说,还不太够。
现在是庆嘉十二年,再过不了四年,天下就大乱了。
她断不能像上辈子那样一门心思吊在崔决身上,这几年正是她寻一个好姻缘的机会。
她今后的夫婿啊,不在于多大的门第,反正在长安这群人眼中,她嫁给谁都算高攀不是吗。
但一定要一心一意,后宅之事她理不清也不想理清。
徐燕芝掐指一算,再过不了几日,就是春祭了。祭祖结束后,崔家会举办一场扑蝶会,说是赏花观蝶,实则为一场贵族仕女们的相看宴。
本朝民风开放,并无男女大防,届时长安有头有脸的士族们都会安排适龄的郎君女郎参加,如果能得表舅父说媒,她说不定能找到一个相当满意的郎君。
到了扑蝶会当天,徐燕芝拿出前几日裁好的衣裳整平,指腹抚过蝴蝶绣花查看是否有所遗漏。
她刚准备从妆奁中翻找,想到这时她也只有几个她自己刻的木头首饰,根本不够看的。
思来想去,她从院中揪了一簇粉杏别在耳后。
阳光正好,适合谈情说爱。
她盘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扑蝶会的选址可谓奇妙,蜿蜒的曲尺池塘围着鹤汀水榭,春日桃夏日莲,各色女郎手持轻罗小扇,撩动发丝,长裙姹紫嫣红层层叠叠,既可临花观美人,亦可流觞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