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2)

心念电转间,时间仿佛停滞。

崔决眉梢微挑。

低头行礼。

“原是一场误会,在下给二位娘子赔个不是,是在下唐突了。”

“我怎敢受三郎君的礼,三郎君的误会可以用一句话来抵消,我的却不行。不过三郎君今日说得有道理,我的礼数怕是还不够有分寸,碍了三郎君的眼,温……温娘子,”徐燕芝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她的手穿过温应遮的胳膊,只想拉他远离崔决,“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教习娘子,顺便再向她讨教一二。”

崔决的目光掠过温应遮,落在了徐燕芝的胳膊上,透过轻纱的上襟,小臂处又红又白,隐约看得出他的掌印。

不过也只是一瞬,徐燕芝带着另一个女郎,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是跑着走的。

他的心中觉出一丝怪异。

这半年来,他总能在各种地方偶遇徐燕芝,每次她都会想尽办法跟他说话,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是一会。

可这一回却没有。

小厮跑来,扇着自己的快嘴:“都怪我,三郎君,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张口胡猜,这才让三郎君误会,使得您去给她低头。您罚我吧。”

“无事。”

到底还是他自己冲动了。

“不过徐表姑娘好生奇怪,虽说她不纠缠您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也不至于怕您吧?”

崔决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行。

就连庞青也能看出来。

徐燕芝变得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他。

甚至话中带刺,畏惧他。

“庞青,徐娘子已到了议亲的年龄,有些话,有损她的清誉。”崔决拧紧了眉头,“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小的明白了。”庞青低下头,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在怪自己口无遮掩,“那既然如此,郎君院里的要重新种树吗?”

“树?”

“就是之前您不是不让表姑娘进门,结果表姑娘靠爬树进了您院子,您一气之下就让我们把院里的树都拔了……”

“这些你安排就好,”崔决抿唇,默默捻着手指,肌肤滑腻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对了,拿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送到青陆阁,再去赔她个不是。”

“是。”

徐燕芝确定自己离了鹤汀水榭,才停下脚步。

止步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温应遮不是看不出她的异样,也在心中否定了那些女郎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你没事吧?”

“没事。”

“可你出了好多汗,燕娘。”

徐燕芝摇了摇头,“跑太快了热的。”

想到崔决那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徐燕芝委屈得慌,她跟温应遮本来叙旧叙得好好的,谁知道他会出现?

想来,除了他们的初遇,十六岁时的徐燕芝,几乎没有被崔决微笑对待过。

不是后来看她终于泄了气,估摸他和洛浅凝串通好了,才允许她一点一点走近。

她上辈子怎么能一点都没注意到,还觉得是自己的努力感动了他呢。

她再看到他,巴不得再用恶毒的话来骂他,但是她还是有一点忌惮他的。

崔决算是半个家主,与她表舅父拥有同等权利,若真将他惹恼了,崔瞻远也帮不了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不由得握紧拳头,她要嫁人,她要离开崔府,越快越好。

忽然,一双大掌落在她头顶,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抚慰,驱散了她的愤恨与怨气,使她的拳头也逐渐松开。

她听到她身边人说:

“这里的人,是不是总让你下不来台啊。”

“你在这里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温应遮想着,燕娘一定喜欢过这个崔三郎。

就用那些他听到的零星传闻拼凑起来,燕娘应该还极为热情地追过他一段时间。

但她这种释放自己全部热情与活力的讨好,在他们面前就是粗鄙胡闹,难登大雅。

他们是生于民间的泥腿子,每日睁开眼想的便是自己的生计,哪里能赚到钱,哪里能换到吃的,哪跟这钟鸣鼎食之人能有半分联系?

他们吃过的最大的苦不过是难以理解的课业,不认可的联姻。而他和燕娘为了吃顿饱饭要起早贪黑,身兼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