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装了,可虚伪!”
崔决听着徐燕芝正说着老家话,他虽然很多词都听不懂,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最难听,最恶毒的汴州话。
他却没生气,因为已经有一种更大的困惑占据了他的心房。
在温应遮已经无法再对表姑娘做什么的情况下,她再一次失去了记忆。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坐在马车上,看他们。
“我做了什么?”他看着徐燕芝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裳,眼眶殷红,还看到她裙下撕破的大洞。
“……你又做了什么?”
他实在不想这样问,无法控制的问题,会令他烦躁。
可是为什么偏偏每次失去记忆,或者得到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都会有徐燕芝参与。
还是说他一开始的猜测并没错,是徐燕芝对他下药?
“你问我?你又开始装样了!”徐燕芝冷哼道:“是你要送我回府的,我还不想跟你接触呢!”
崔决一顿,“实在抱歉,是在下……”
徐燕芝气急败坏地捂着耳朵:“不要跟我说话,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听进耳朵里的!”
这个急脾气,要说是她下药,实在不可能。
她不是准备和张乾逛街,给他挑礼吗,纵使他认她是大房的人,对她降低了防备。可张乾不会,他素来对人防备很高,她不可能在张乾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
况且,他们距离很远。
但又说不通,他私下也找过几次族中聘请的郎中,确保他身体不受任何药物干扰。
崔决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他略快的心跳,不知为何,他闻到掌心处留着淡淡的胭脂香。
他凝望过去,看到徐燕芝的脸颊上小小的花了一块,那小巧的人儿正怨气十足地瞪着他。
他抿唇不语,又将视线移开了。
看来,每每她与他发火,都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做了什么。
难不成……有另一个人在这段时间内,操控着他?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定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非要将他和徐燕芝扯上不同寻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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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决再次调查这件事不久,张乾再次登门造访。
他让庞青给他们斟上茶,对张乾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张乾却不喝茶,先开口道:“崔兄,我想向你借点银子。”
张乾一向直来直去,所以崔决听到这话时,并未觉得有什么所谓。
“要多少。”
“三万贯。”
他并不缺银钱,只是好奇,“小事一桩,一会我让庞青带你去取。不过,最近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大的开销?”
张乾的面色舒展了一些,为解释这些,话开始多了起来。
“我马上就要及冠了,我是家中庶子,月例不多,在长安郊外勉强可以买下一套二进宅院,可我想买大一些的。”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坠子。”张乾从蹀躞中取出一个质地精良的玉饰,“可放在崔兄这里押着,等明年开春我就去参加武举,有了一官半职,就能慢慢还崔兄的钱了。”
“你要搬出府住?”崔决托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家中不是与你留了位置?”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娶妻之后,我就和夫人搬出去住。”张乾一直板的严肃的脸突然生出了一丝笑意,就连崔决,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因为我觉得我还有很久一段时间才能娶妻,所以一直没认真准备这事。”张乾笑起来,是有几分俊俏的,“我之前问过你一次,还想再与你确定——你当真不喜欢徐表姑娘?”
崔决皱起眉:“怎么说起她?”
再说,什么时候问过他这些?
张乾哦了一声,“我竟忘了一开始就同你说。我想娶之人,就是徐燕芝。”
崔决:……
崔决的手不自觉用力,手中的茶碗登时被内力击碎,瓷片渣子刺进他的手心,猩红的血液顺掌纹滴落在衣上,他竟不觉得有半分疼痛。
破防
临漳院新种了一排树,鸟择良木栖,不少鸟儿都落在了新栽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好不吵闹。
庞青身上的事又多了一件,他拿着一个长杆,从晌午开始就在树下赶鸟。
一图个清静,二是因为,三郎君实在不喜欢鸟禽。
崔决坐在外间,树叶婆娑下的斑驳眶进余光中,竟也觉得心烦意乱。
他取笔蘸墨,着手处理族中大小事,三房又多了一笔开支,不多不少正好五万贯,还乘上了一份官府批阅的放良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