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庞青将鸟窝展示给徐燕芝看,“我在三郎君的院子中发现了两只没了亲鸟的,三郎君又不喜欢鸟类,所以没办法继续在临漳院养着。我瞧着也是两条生命,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扔了,我想着表姑娘应该会养鸟,所以就来问问你,能不能将这两只鸟养下去。”
“表姑娘要是不会,也可以问问我,我以前也养过,我刚刚还给它们喂了点小米糊呢!”
看徐燕芝那个表情,庞青害怕她不收,又补充道:“我知道表姑娘最人美心善,三郎君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么小的鸟,我哪有时间?”鸟窝中堆满了绒毛,以及一些后来放进去的破衣布,应是庞青怕它们冷着给它们添的东西,坐在最中央的,是两只黄嘴雏鸟,没几根毛,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徐燕芝一点都不想碰崔决院里的东西——她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崔决讨厌鸟!她上辈子可是送了他不少代表着她名字中的“燕”的小玩意,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态收下的,又是以什么心思想她的。
她是会养,也当着崔决的面养。
“罢了。你放在这里好了。”徐燕芝看着庞青喜笑颜开,接过鸟窝,“我是看在张郎君在才给你的面子喔。”
不然的话她绝对要翻脸,她怎么不去找崔决的真妹妹去说,倒是找到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表妹来说了。
“那小的就先不打扰二位了。”庞青嘿嘿一乐,跑得比鸟都快。
虽然表姑娘一开始没答应,不还是为了三郎君答应了吗?
徐燕芝和张乾将两只小鸟安顿好后,又捉了一些小虫来喂,才从院中出来。
张乾没算好时机,思来想去依旧打算这时就跟她说:“表姑娘,能不能请你赏脸随我去一趟景安坊,我打算在那买一处宅子,你可以给我提些意见。”
庞青跑回临漳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马不停蹄地去找崔决禀报此事。
“三郎君,我知道那日张乾向您借钱买宅子是给谁买的了!”庞青自以为是地向用膳中的崔决说:“他约莫想娶的是表姑娘!刚我看到他还在表姑娘院中射箭逗表姑娘开心呢,张郎君真厉害啊,一支箭射到那么一小片花瓣上!”
崔决持箸的手一顿,又听见他说:
“可我知道表姑娘一直心系郎君您,现在张郎君估摸是被表姑娘迷住了,要是知道表姑娘心有所属,不知道会不会与您产生嫌隙。”
“不然,本是件好事呢。”
赐婚
庞青说完,恭敬地低下头,久久没等到他主子的回应。
他稍稍抬起眼皮,便听崔决一句:
“庞青,你逾矩了。”
残阳如血,黄昏的光影投射到院内,将他的半边容颜照亮,而另一半则置于黑暗中。
一半的白衣也被红日染上了热,光影灿漫。
他不紧不慢地温着茶盅,曛光透过窗屉支起的窗,影子被无限拉长。
“无论他想娶谁,又关我何事。张兄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还是说,你对此还有什么见解?”
“三郎君,是我错了!”庞青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我不该随意揣摩,不该口无遮拦说这种话……”
崔决觉得庞青吵得很,听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也堵,“念在你跟着我也有五年的份上,罚你半年的月钱,再有下次便不是罚得这般轻了,下去吧。”
“是、是,多谢三郎君赏恩!”
庞青立刻磕了几个头,只想着逃离这里,到了门口,又被崔决叫住:
“等等,以后你若见了那两人,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要统统禀报给我。”
“啊?哦、哦,小的明白了!”
庞青眨了眨眼睛,嘴上答应,心里却还没反应过味来。
他就是个话痨,多嘴的也不只有今日这些,可三郎君从未惩罚过他——毕竟他们崔家三郎,是有名的好脾气,他跟着郎君这几年,也从未见他苛待过下人,对谁都彬彬有礼,这回是第一次……
他罚过之后,以后还要让自己将所见的告知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算了,莫想了。三郎君自有他的打算,只要按照三郎君说的去做就好,多的他也不应该过问。
景安坊位居于长安的西南边,距离崔府地处的广康坊甚远,景安坊临近西市,除了几家散户之外,叫得上名字的住民只有几个五品官员。
牙人领着张乾和徐燕芝,为他们介绍道:“郎君和夫人算是来对了,这里刚走了两个散户,没住几年,正急着卖呢,我这就领你们去。”
他笑吟吟地说着,转身一瞧张乾,吓得打了个哆嗦,“我、我说错了什么了吗?为何郎君你、你面色如此啊?”
张乾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说错了。她不是我夫人。”
牙人哭笑不得,就为这事?那也不至于跟要吃了他一样的表情吧!
他瞧着旁边的小娘子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情颇好地踮着脚四处张望。
他留这个心眼,如果这笔生意谈不成,他就迅速溜走,不然,他总心里毛毛的,觉得这郎君能将他按在地上打。
一连看了几个,张乾都不是很满意,牙人的额间已经开始落汗了。
又进了一座,徐燕芝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硬着头皮陪着张乾看房。
“那您看看这座宅子二位满意吗?”牙人将他们领到院中,一一为他们介绍,“这是这景安坊中要卖的最后一间宅子啦,要是郎君还不满意,只能明日再到另一个坊子去瞧,可能价格就不是多合适了。”
张乾看到徐燕芝听到“最后一个”时眼睛一亮,腰杆都挺直了。
张乾:“你累了?”
“还好,不累!”徐燕芝没说实话,但她声音都重新开始洪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