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想抽回手,这次却没有抽动:“崔决,可你现在还能做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崔决肿起的脚踝处。
呼出的白气绕着鼻尖缭绕到高处,消失不见。
“我——”
“表姑娘,你还未说完话?呢?家主?那边已经听?闻你回来?的消息,甚是欢喜,忙叫你回东苑呢。”
崔智的声音在这时插进?了她二人的对话?。
只见他吊儿?郎当地从宗祠门口走来?,因为雪停了,他来?到这里的速度很?快。
“三表舅。”徐燕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手背到身后?,内心有些?抵触,“表舅父独叫了我?”
“这我不知道,快走吧。”崔智搓着冻红的手,轻蔑地看了一眼崔决,没把他的敌意当回事,并且十分殷勤地想将自己的大氅献给?她,“你站在这里,恐要染上寒症,到时候我得罪的不就是家主?和鹂娘了吗?”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与崔智错开足够的距离,说道:“我就来?。”
她在离开的最后?,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雪中的崔决,看着他也在看着她,但实在太?远,那表情便有些?不真切了。
她也是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两个已经完全不能预测自己今后?的人生了。
【你现在把身体的掌控权给?我,我现在就能杀掉崔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闭嘴。”
崔决跪在雪地里,目光深幽地锁着崔智的背影。
手掌紧握成拳,规矩地放在大腿上。
“我要救表姑娘,再让燕燕来?救我。”
只拯救我。
……
东苑正厅。
这里仅有崔瞻远一人,他背着手悠闲地走动,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十足的把握。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崔决到这时不会再骗她,在崔瞻远的虚伪面具下藏着太?多腌臜事。
她不知道崔决的计划,但她这三日内,也不能坐以待毙。
曾经向往的府邸,如?今就如?同虎穴。
“表舅父,我……我回来?了。之?前,我身子出了问题,在别处休养了一年方好。期间没有余力给?崔府报信,您会生气吗?”
“快过来?!燕娘,你无事就好!我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呢?”崔瞻远那模样,看着也不打算去深究崔决是否与徐燕芝说了徐蕊的事,将她亲昵地搂到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必你已经知道崔决的事了。”
他表现得痛心疾首:“那小子……做了一些?胡事,竟然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枉费我与他二十多年的父子情,真是狼心狗肺啊!”
她敛了眼皮,眼睛低下去,看着被雪水沾湿的绣鞋,尽量表现出她在气定神闲中有一丝无措,“我不知道他居然是……表舅父,他真的要被……”
“燕娘,我已经求过宗长网开一面,可惜这是家丑,是我当初做错了,才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崔瞻远笑的慈善至极,她却觉得伪善的令人恶心。
“说起来?,这来?来?回回的,又是一年过去了,燕娘也有十七岁了吧。我当年迎娶夫人时,我夫人也不过十六。”
“燕娘,之?前总觉得留你在家为好。但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总觉得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便不该拘着你寻找如?意郎君,当年让你错过张家五郎,我心中愧疚不已。现如?今你也大了,议亲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婚事你且放心,以我与你阿娘的情分,定会让你风光大嫁。”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认为我家四?郎如?何?”
谋划
“四郎君?”
议亲?和崔琅?
这?是干啥嘞?
少女的柳眉一皱, 目光凝在覆在她肩膀的手上,“四郎君自然?是顶好的郎君。”
“若他要娶你,你当如何?”
她刚回崔府, 屁股还没坐热, 崔瞻远就突然?提出要给她议亲。
先?不说她从未将崔琅列入她的选夫范畴, 再加之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阿娘的尸骨不知道现?在被他转移到哪里去了,而?他又明知道她一回府就去找了崔决, 肯定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
他居然?还可以与?她在这?里高谈阔论?她的亲事, 实在是猜不透他。
他是觉得自己演技很好,会让她觉得崔决是在骗她, 而?他才是对?她好的人?
不……
他应是, 认为自己不敢得罪他。
觉得她不敢反驳他, 不敢与?他顶撞。
哪怕她只问上一句,做出一个表达拒绝的动作,他就可以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完全摧毁。
就像他自认为完全掌控了他那几个孩子?, 对?他们的用处有着明确的分工, 将他们当成重振崔氏的棋子?。
比如崔决,在他还有价值的时候, 他可以作为家族的明月,作为弃子?时, 也不忘用他给自己的形象增加一些虚伪的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