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她淋雨染了?寒症,这村中可有村医?”
“这……”崔决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自下而?上,越来越大,姜及雨踩着木梯,抱着一颗白?菜,从窖口冒了?出来。
“村医是有,不过,他出门去别的村问诊了?,需要晚些时候才会来呢。”
崔决寻找着他话中的漏洞:“你不是说,附近流匪繁多?,而?那河潮未退,村医出外问诊,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说了?吗,我们?这里的人都会一些武功。再说了?他就是去邻村问诊,不打紧,晚一点就回来了?。”姜及雨道。
“不过,我这里有治寒症的药,我去给你拿!”说着,姜及雨从地窖中完全?走出来,将手上的白?菜自然而?然地放在崔决手里。
“有劳姜兄了?。”
崔决手捧着白?菜,想到他看徐燕芝时的满目皆是羞涩,在姜及雨离开时,单手一掷,白?菜顺着木梯,滚回了?地窖中。
简陋的小屋中,徐燕芝披着一身刘绿色的袄子躺在榻上,不知?是否是火炉的原因,她苍白?的脸颊上透出两片不自然的樱粉,似是真?的害了?病一般。
其?实,是为了?避免被这人看出破绽,她被崔决点了?穴位,足以身体发晕一段时间,装的更像。
徐燕芝想着崔决告诉她的话——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下手,便最?早也是今晚,不然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浪费口舌让我们?留在这里。
且试一番,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他就先下手为强,点了?他们?的村子。
徐燕芝还?拍着胸膛跟他保证说,你放心吧,我以前唱过曲,演技特别好!
而?现在,徐燕芝在看到姜及雨放在桌上的好似是野菜的东西?时,两眼发黑,更加气若游丝了?。
她觉得看到了?一盘……碳。
“四?娘,这是我们?这里治寒症的草药,村医现在没回来,你就先吃这个,特别有效,吃了?睡上一觉可能连村医都不用见就好了?!”
说罢,还?想挣扎的徐燕芝一个鲤鱼打挺就从炕上起来,激动时藏在胸襟前的鼓皮露了?出来,掉在棉衾上。
她赶忙去捡回重?新?塞进胸襟,却发现刚刚还?一脸跃跃欲试逼她吃碳的姜及雨像变了?个人一般。
“没事……四?娘你不愿意吃就罢了?,好像村医这时辰应该回来了?,我去找他……”
一旁的崔决侧目,将姜及雨看到鼓皮时震悚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似结了?一层霜。
灾祸
庆嘉十三年冬日, 长?安皇城。
明明早已过了早朝的时?间?,乾清宫内殿前,却还站着七八个穿着朝服的官员。
其中, 有人满头华发, 有人不过壮年, 也有的富于春秋,但此时?都?挤在一?起, 嘁嘁喳喳地讨论着当今天下大?事。
在他们的不远处, 还有一?位不过弱冠的年轻郎君,他皮囊生的有些阴柔, 面若好女, 走起路来, 甚至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他来回踱步,脸上的不耐烦多于担忧,终于, 他在又一?名太医从殿门口跑过来时?, 爆发了。
说?出口的话却没像他本人一?样文弱。
只听他吼道:“在吵什么!有什么可吵的!”
轻声?细语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之时?, 那位一?头华发的长?者率先站了出来,冲那人恭敬地行礼, 道:“太子殿下, 我等在谈今日肃州节度使谋反一?事,还望能请您尽快定夺下来, 往肃州增兵平叛才是。”
被称为太子殿下的少年立刻反驳说?:“为什么让我来决定, 为什么不让父皇来决定?我又不知道该派多少兵, 我从来都?没出过皇宫,肃州那里的事情又关我什么事?”
“可……陛下不是已派您监国, 肃州节度使谋逆一?事,不可耽误啊!”
肃州地处北方,紧邻陇西,陇西节度使兵权在握,却迟迟没有动静,恐怕正隔岸观火,等到肃州节度使清扫在肃州的朝廷驻兵,说?不定也反了,若是二?者相争那暂且可以保持制衡的局面,若是二?者联手,恐怕火势要继续往中原烧了。
其实早在齐明帝之前,中央的兵权已由?这些藩镇分割,只是在齐明帝在位的十几年中,一?直努力让藩镇收纳的兵力回归朝廷,力求制约藩镇势力,可近几年来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各方手握兵权的藩镇已经跃跃欲试了。
再者还有一?点,肃州为大?齐的边境,外族早就对汉人的地盘虎视眈眈,若再不派兵平叛,将来便不仅仅是内斗。
太子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是监国,但是我也不懂这些啊,有什么事不能问父皇吗?”
“可陛下现在……”
白发苍苍的老官,望着一?批又一?批进出入内殿的太医,虽他有心,但现在圣上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肃州之事又迫在眉睫,当今太子又顽劣不堪,这……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我父皇只是重病,他还没死呢!等到他情况好转了你?去问呗!这种事情就别问我了!难不成你?还巴着他死不成?!”太子彻底没了耐心,此时?从内殿出来一?个端着铜盆出来的內侍,正巧经过正对峙的几人身边,而太子一?甩袖一?瞪眼,将怒意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在太子的怒视之下,竟被吓得没骨头地崴了脚,手中的铜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而铜盆中的水也翻了出来,洒在光滑的石阶上。虽被石阶旁的缝隙吸收殆尽,但浓浓的血腥味不禁让众人竖眉耸鼻。
“太子殿下!”那內侍惊呼一?声?,软了腿跪在地上,哪里管得上自己的脚痛不痛,吓得一?刻不停地给太子磕着头,“奴婢罪该万死,太子殿下,您没受伤吧!”
那铜盆离太子还有几步远,定伤不到太子,可太子并未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內侍磕头,就算是额头都?已渗出血迹,他也没打算叫停。
“先皇吐血不止,臣等已尽力而为,恐已……无力回天。”太医跪在太子面前,长?叹一?声?,冲他叩首,“太子殿下,请节哀。”
其他人听闻太医这么说?,脸色皆是一?变,一?时?间?,所有人跟着太医一?起跪下,而太子沉着眼,默默扫过一?张张或惊恐,或痛苦,或悲伤的脸。
倏地,指着方才与?他对话的老臣大?骂:“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会?,你?还要继续与?我说?!瞧你?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你?将父皇害死的!还有你?,你?!!”
他指着跪在他身前的太医,还有仍在磕头的內侍。
“拉下去,砍了!”
“微臣冤枉啊!微臣实在是心系百姓,才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