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还没说话,姬冰雁忽道:“两人心中都有结,非是徐公子一个。”
世子露出个极为惊骇的神色来,游魂一样地离开了,回到京城国公府邸里,看自家父母的眼神都不对了。
啊这,夫妻二人同时爱慕一个绝色佳人而不得吗?
楚留香隐居之所里,三人又忆起当年来,一顿酒宴到最后成了沉默,还是楚留香笑道:“无花那样的人,他只要没死,周姑娘就一定过得很好,毕竟这么多年,她那样的美人……都没什么消息,是不是?”
胡铁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江湖浪子心中憾,一生也就一回的事,可那周姑娘,却是一惹惹了三回啊。
他把楚留香的存酒全部饮尽,连睡了三日,醒来已是元宵,楚留香人到中年风度不改,穿锦衣华服持扇,要带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去逛晚上的灯市,姬冰雁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准备一道去吃顿元宵团子。
胡铁花看着衣冠华贵的姬冰雁,风流潇洒的楚留香,再看看邋遢地像个乞丐的自己。
他果断劫走楚留香一身衣服,三男三女走在灯市上,胡铁花背刀走在前头,像个偷了贵人衣服穿的乞丐。
灯火通明,宛如夜梦,鱼龙嬉闹,玉壶光转,胡铁花忽然向楼上一眼看去,然后就不动了,走在他后面的楚留香停步,顺着胡铁花的视线看去,也不动了,姬冰雁疑心这两人要整自己,没跟着看,反而后退两步,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抬头看向那酒楼窗台上。
蓄发的无花看上去少了些高僧淡泊之气,红尘缠身,却笑得温柔至极,有佳人懒懒散散倚靠栏杆,背对窗台,手里还在挥舞着一只红彤彤的糖葫芦。
似乎察觉了视线,无花看向楼下三人,嘴角微扬,举杯相请,背对窗台的佳人回过身来,笑颜相对,眉目依稀是当年,国色天香胜往昔。
有佳儿佳女,侍宴其中,一家四口,同享元宵。
楚留香也不知看了多久,长出一口气,折扇敲了一下胡铁花和姬冰雁的头,回身对几位红颜笑道:“走吧,我们也去吃元宵!”
这半生的结,终是放下了。
楼上。
既醉吃了一大口元宵团子,咬了一下糖葫芦,才叹道:“这家的元宵根本不好吃,我喜欢吃带馅的元宵。”
无花便接过了她面前的元宵汤碗,哄道:“回去给你做。”
既醉又道:“刚才那几个人,看着好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无花笑了,“想不起来,就不必再想,年老色衰的货色罢了,听闻江南有几位好颜色的才子,弄了来,给你做几首诗好不好?”
既醉笑得可开心了,她才不喜欢什么诗,就是想看看好颜色的才子什么样的。
一对儿女早都习惯了,弟弟还对姐姐道:“我就能给你做诗,周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
气力盖世的拳头挥上了诗人的脸。
灯火阑珊,人影依旧。
番外梦枕
昨夜金风细雨, 今日皇图霸业。
勤政殿一日事了,苏梦枕留了无情喝酒,他和无情昔日为知交, 今日做君臣,难得关系还是像以前那样好,神侯年纪大了, 做了几年事渐感力不从心, 便称年老惜身, 要放下朝堂去走走江湖了,神侯府的担子就压在无情的身上了。
无情做事和神侯是一个风格,新朝百废待兴,苏梦枕拜无情为左相, 杨无邪为右相,用金风细雨楼的家底渐渐取代原本的宋廷, 朝堂上的年轻人变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多。
无情知道师父为什么在旧朝苦熬多年都没说要走,反而新朝蒸蒸日上,却不愿留下了,因为他放心了,所以这多年的重担便可以放下了。
无情喝着御酒,忽然笑道:“陛下喝的是什么?”
苏梦枕看了一眼杯盏里的酒酿, 叹道:“看破不说破,你非要戳破,哪里是做臣子的道理。”
无情笑了一声, 道:“做了上位就该惜身,不是那会儿提着刀追砍雷损的时候了。”
苏梦枕又叹,“你非要将我当年说成个街头混混吗?”
无情失笑, 说起来确实是有些像的,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当年那可不就是江湖□□势力之二?
想到当年,无情忽然道:“陛下,六分半堂那里,雷纯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苏梦枕脸色倒没有太大变化,只道:“随她去吧,六分半堂查抄了,雷损的老家那边也没人了,皇后本想杀她,可毕竟有婚约在前,无论是谁动的手,杀了她,皇后的名声就该不好了。”
无情道:“雷纯小姐那样的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会太难过。”
苏梦枕不关心这个,生死荣辱,随她怎么过。
君臣二人饮酒,虽然苏梦枕喝了两碗酒酿,但无情喝了顿御酒,四舍五入就是君臣对饮,回到相府里,无情看自家小师弟按刀出府,又叮嘱道:“夜间警醒些。”
冷血点点头,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最近过得好吗?”
无情犀利地看着冷血,冷血脸色微红,辩解道:“是小石头让我问的,陛下不叫他进宫执勤,我执勤也没有见到……”
无情打断道:“所以,陛下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冷血愣了愣。
无情叹道:“一个将死之人,对什么事都很大度,而一个盛年之君,如狼如虎,岂容他人觊觎君后?”
冷血沉默片刻,道:“我去陪师父走几年江湖吧,会把小石头带着一起。”
无情轻叹一声,默许此事。
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