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要说再见的。
今晚,关以桑有一些不同。她显然困了,没遵着平日的习惯和衣睡觉,还为他破例公为私用,做了显然是偏爱的事情。
梅知以为她要开口的。
刚才油灯熄灭,两人几乎相依。透过夏日轻薄的衣衫,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关以桑的体温。她若是真的有心留他,那是最合适的时候。
可惜……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
「夫人不祝我一路顺风吗?」
关以桑点头,「祝梅公子一路顺风。」
他扶着门,又问:「夫人不送送我吗?」
「送去哪里呢?」
「车上不能没人,」梅知瞧了一眼车仆,「到时候苏嬷嬷一个人回来,遇上巡夜的官娘,被当作偷用主人车马的盗贼就不好了。」
车仆已经举高了鞭子,几次拦着马儿,才勉强没有出发。
其实她早就给了令牌,车仆不必担心军家的盘问。但是看着梅知伸开的手,她心里一慌,还是搭了上去,与他掌心相握。
「啊——」
马儿一个没耐住,托着车子便往前走去。
「夫人……」梅知焦急地看着她。
尽管危险,两人的手掌却只是握得更紧了。
关以桑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力量,忽然充满了底气。右手用力一拉,将梅知整个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扑落在她怀中,然后往后滚了一圈。
停下时,两人脸上都是灰尘,身上也受了几处擦伤。然而十指相扣,四目对视,心里却只有无法言喻的奇妙滋味。
「不要走。」关以桑轻轻地说。
「嗯。」梅知肯定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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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正经拜过堂的新郎,也会因为在妻主那里失掉清白而羞愧。比如她洞房花烛的次日清晨,林行昭的眼角便带着眼泪。
因此,关以桑觉得梅知应该也是这样。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昨夜称不上正派的错事便冲上了她的脑袋。她不擅长哄人,一边压着莫名的邪火,一边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张口……
却听到耳边的一阵笑声。
梅知居然是笑着的。
「你醒啦?」
他见关以桑睁眼,马上收敛了笑容,一把拉起被子把脸蒙住,不肯让关以桑看见他的脸。
「你几时起来的?」她问。
梅知的声音闷闷的,「根本没睡。」
关以桑摇了摇头,「对身体不好。」
梅知嗯了一声,隔着被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让关以桑觉得好笑,「怎么有你这么不矜持的公子。」
「没有。」声音隔了被子,比平时听着老成一些,「我只是开心。」
他挣开被子,靠近关以桑的肩膀,用鼻尖轻轻描绘她耳后的形状。像只冬日里靠人取暖的小狼崽子,手也悄悄与她十指相扣。
「夫人怎么皱眉?」
「等行昭回来就安排纳侧之事。」她伸手搂着梅知,「我……会给你个名分的。」
梅知应了好,「那苏嬷嬷呢?」
「苏勇学艺不精,乱了车马,」关以桑的拇指抚过梅知脸上的擦伤,「该赏。」
但她很难像梅知一样笑出来。两人还赤身躺在床上,女的唉声叹气,男的兴高采烈,这种事情也不算对见。
「夫人为何皱眉?」梅知问。
「不然呢?」关以桑叹了口气,「也没有向你母亲提亲,没名没分地强占了你的清白。这事与你名声有损,我又怎么能开心呢?」
「没这回事。」梅知认真回答。
关以桑诧异,「什么?」
「我说,」梅知半侧着身,看着关以桑,「没这回事。」
「昨晚……」
「我的意思是,大人不必为此自责。」他别过脸,脸颊通红,「您是要了我的清白,可强占一词未免太不妥帖……照水一直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