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播放列表。
前面红灯,贺星苒踩了刹车,仔细检查了下车上音乐播放器的列表。
一溜烟的都是周杰伦。
好像被定格在原地,贺星苒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看似荒谬的猜测,被阳光晒得松软,像棉花糖似的,逐渐填充她所有的思绪。
靳屿故意让路维出轨。
靳屿还在听她的歌。
车上的香氛是她喜欢的佛手柑。
姜子格说,或许靳屿对她有恻隐之心。
或许,贺星苒想,或许,哪怕过了这些年,哪怕靳屿也有了一段新的感情,但感情不是以一换一。
关于她陈旧的,腐朽的感情,是否也沉淀在他的心底,被岁月冲刷,被砂砾打磨,形成一颗小小的、恒久的彩色石头。
靳屿此时此刻,也有一丁点,像她对他那样的感情。
绿灯亮了,身后的车鸣笛催促着。
雨幕纷纷,贺星苒开车上高架,在马上要拐过去的一瞬,猛然向左打方向盘,车子撞到高架护栏。
金属和钢筋水泥的碰撞声响起,身后车流缓慢蠕动,短暂的静止,又不断擦肩而过。
贺星苒大口大口地喘气,颤抖着解开安全带,拨出电话。
“喂。”靳屿的声音惫懒,有些不耐烦。
远处有群鸟飞过,贺星苒盯着它们,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良久,轻声道:“靳屿,我出车祸了。”
“什么?”电话那头, 靳屿的声音似乎变了调子。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破碎的声音莫名令人心慌,贺星苒抿了抿嘴唇,重复一遍:“我出车祸了。”
“你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靳屿几乎脱口而出, 又发觉关心则乱, “你在哪儿?地址给我,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来处理。”
贺星苒看了眼前面的指示牌,报上地址。
靳屿挂了电话。
雨似乎越来越大,有南风吹起,浓密喧嚣的树枝摇曳, 雨丝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斜斜插在空气里。
雨天的道路本就容易拥挤,高架入口又发生交通事故,后面的车子逐渐行驶缓慢,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
“你能不能快点儿开?”
一辆阿斯顿马丁里,靳屿拧着眉头, 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愈发衬得此时冷冽无比。
乔景琛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你心里堵得慌跟大马路发什么脾气?”
靳屿:“……”
两人今天本是约好等到靳屿飞行任务结束后去跳伞,结果江南七月的天气如小姑娘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晴天白云,下午就狂风骤雨。
计划告吹,两人又半路规划去玩室内赛车, 走到半路上, 就听到靳屿接到这么一通电话。
再次半途改道——
点击放大贺星苒发来的共享位置,靳屿估摸了下距离, 又抬头看了眼如沉睡巨龙般偶尔蠕动的车潮,抿了抿嘴唇,推门,下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乔景琛这才注意到好兄弟已经下车,连忙在后面喊他:“下雨呢,你他妈疯了啊?”
-
交警、保险公司的人很快就到。
瓢泼大雨仍旧下着,有一部分交警在雨中疏通交通,也有交警在跟贺星苒交涉,保险公司的人看这辆车的状况,简直要晕过去。
风雨交加,声音愈发剧烈,交警和保险公司工作人员都扯着嗓子讲话,贺星苒迫不得已下车,没有雨伞,听他们扯着嗓子讲话,但也听不清晰。
大颗大颗的雨水砸下来,她很快全身淋湿,无袖针织衫沾了水,沉重冰凉的贴在身上,她不自觉牙齿打颤。
保险公司的人后知后觉,给她一件水上乐园用的薄薄雨衣。
开了罚单,因为车子价格昂贵,涉及到保险公司理赔的金额,程序很繁琐。
贺星苒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车子还不是她的,情况复杂,让人隐隐头痛。
“苒苒。”
一声呼唤撕开纷纷的雨幕落进耳朵,一贯慵懒的声音此时多了些焦灼,贺星苒还以为是在寒冷与繁忙中出现幻听,施施然回头,却看到靳屿迈着长腿步步靠近。
雨水下落的轨迹因为他的步伐微微改变。
下一刻,肩膀给他用力钳住。
“受伤了没?”靳屿锐利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紊乱的气息也逐渐平稳,最后检查了下她的手,仍旧是白皙的,未见任何肿胀和伤口,才出口气似的,语气又恶劣了些,“我不是叫你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