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已有了些暑意蒸腾的影子,今岁房内还没有用冰,婠婠很快便被他折腾得一身细汗淋漓。
刚被他放到床上,他连自己的衣袍尚且顾不得去脱,反而是先一把捞起她铺散在床、如花般绽开的丝缎裙摆,然后层层迭迭地一股脑全都堆到她腰间去。
婠婠仰躺在床上,顺从地抱着自己的裙摆,像是躺在牡丹花丛里的花仙,抱着层层的花瓣织就的仙裙。
裙摆下,她的双腿细白纤长,交迭着合拢在一起,欲拒还迎。
婠婠拍了下他的手,有些不满意他的急切。
他并不理她,又随手摘下她发间的珠翠,放下她的长发,又将今日早晨才亲手为她簪上的牡丹取下,随意地丢到床榻上的一边,想着快些和她步入正题。
那牡丹堪堪开到正好,鲜妍明丽,馥郁芬芳,花瓣上似乎还凝着清新的露,盈盈动人。
皇帝将它摘下的时候动作并不轻柔,细腻莹润如玉的花瓣在他指尖的力道下留下道道指痕,连更深处软嫩的粉红花蕊似乎都被他弄破了。
忒粗鲁了些。
婠婠有些心疼,原本还想着若是放在水中悉心养着,还可以在发间多戴两天的,毕竟这花儿名贵呢。
皇帝握住婠婠的腰肢,满不在乎地哄了她两句:
“一朵花罢了,有什么可心疼的。”
“跟我在一起,天下的牡丹、天下的锦绣,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想要多少都行……”
“——啊”
后面的话,她就无法再回答了。
第一次事毕的时候,婠婠浑身泛着粉意,本就劳累,加之被热气一熏,更是慵懒得半分力气皆无,像只被人抓上岸的鱼儿似的,有气无力地横趴在榻上,用力喘息。
晏珽宗下床去取了些凉水,沾湿在巾帕上,小心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汗珠,然后打着扇在她身边为她扇凉。
婠婠紧蹙着的眉这才舒展开来,合上了眼睛,就要睡下了。
在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她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人的身影。
有前世,有今生。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命运总是不大好的,这种“不大好”,主要可以说是他们自己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想到了刚刚从她这里离开的贺妙宝,想到了在沃野的郁姬。
也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的她曾经嫁给过阿日朗司力,最后又在这个“丈夫”的虐待下很快就郁郁而终。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这个帝姬,和贺妙宝、郁姬她们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都是任人摆布的东西而已。
贺妙宝会被她的父亲摆布,被程邛道父子摆布,到了方家之后,更要看方家一大家子的眼色。
郁姬呢,生在突厥关外,一出生更是就被人安排好了“以色侍人”的命运。
而前世的婠婠,也要在自己君父和朝臣们的摆布之下,拖着病体,嫁给那个她从未谋面的阿日朗司力,然后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丈夫踢踹打骂侮辱,最后年纪轻轻就病逝在他乡,死前受尽百病缠身的痛苦和折磨。
是他将她救回来的。
两世里,都是他将她救回来的。
她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很欢喜,这一切都是他给她的。
他给了她天下的锦绣,给了她安稳的日子,给了她属于丈夫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适才情浓到极致之时,他伏在她耳边低声喟叹她身体的美丽,说她是他此生得到的唯一珍宝、是他得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得到的生辰礼物。
婠婠轻声呢喃:“你也是……”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婠婠并无意以别人的不幸来暗自得意和窃喜自己的命数更好一些,只是她必须明白,在这个连她自己都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时代里,他将她保护得很好,照顾得很好。
是他给了她可以永远高贵地活下去的资本,更亲手将她捧上帝国皇后的宝座,让她同样可以去改变别人的命运,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让别人也可以过得更好。
她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安稳,因为大约才刚刚闭眼不多久,就忽地又被人拎着腰肢翻过了身来,迫她跪趴下来。
婠婠混混沌沌地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折腾。
等这一个大觉再彻底睡醒了之后,第二日上午的阳光又照进了房内。
婠婠伸了伸腰肢,又是一阵身体都快被他撞断的错觉,
其实她本来不该在情事上如此劳累不堪磋磨的,至少每一次行事的时候,他都待她还算温和……吧?
但婠婠累就累在这事儿的频率实在是太过频繁了。
若是几日一回也就罢了,但他现在那个年纪,几乎天天都要起意的,哪天能放过她。
更可怕的是,从前的皇帝们又有哪个不是四妃九嫔二十七美人七十二宫苑的。
从前满后宫的女人加起来一块干的事情,现在全都落到婠婠一个人头上。
她一个人,要承受从前后宫三千佳人平分的帝王雨露。
——受累也是活该的。
婢子们进来服侍婠婠梳洗穿衣时说,皇帝有事,早起已去了军中。
婠婠嗯了声,待梳洗好后,拾起昨日他放在桌案上的那几封信仔细看起来。
她先看了母亲和聿儿寄来的信。
这些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无外乎几句家常的念叨和牵挂,问她在外面怎么样了,可有吃饱穿暖,在外面瘦了没有?
太后还提了一嘴,说聿儿现在越来越了不得。
皇帝前阵子给他寄回来一颗硕大的狼首,是一头被人猎杀了的稀世的大狼王,匠人将那狼王的头斩下,放血,风干,之后单独做成的一种摆件品。
这种东西大抵是乙海可汗阿那哥齐生前的诸多收藏品之一。
据说那狼首比虎头还大,甚至都不是一般的狼王可以拥有的体格。
聿儿得了皇帝送的直露着两排大獠牙的狼首,非但不害怕,反而喜欢得不得了,硬是要摆在自己的床头,甚至每天晚上都要摸着这个狼首睡觉,说是很有趣。
——可是只有他觉得有趣,整个千秋宫的人都觉得渗人和恐惧。
“什么爹生的什么种,你儿子如今我也管不了了!现下他那屋子,连乳母们都不敢进去多待一会儿,我也不敢过去张望了。前几日还把柔宁也吓了一大跳!你自己回来看看吧!”
——太后话中虽这么骂了两句,但是当婠婠后来回宫之后想要从她身边接走自己的孩子时,她仍然是不愿意给的。
而聿儿的信里就是在为自己求情了。
他说他真的很喜欢爹爹送的大狼头,觉得可威风了,而且狼头上的毛发摸起来也很舒服,他现在每天都要带着这个狼头一起睡觉。他以后一定会把大狼头收好,不会再吓到别人的。
他求阿娘回来之后不要没收他的宝贝。
婠婠被气得捏了捏眉心。
不是气孩子,是气晏珽宗。
——她根本就不知道晏珽宗什么时候把这个狼头送给聿儿的!
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让他送。聿儿才多大!也亏得是他的种,像他,什么都不怕,否则若是吓到了孩子,婠婠当真是要和他吵架的。
这必是他私下背着她干的好事。
因为那颗狼头婠婠自己也见过,当时把她也吓得不轻,那大张着的狼嘴,就像是能吃下一个成年男子的人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