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看着他幽沉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正在心头上,喜欢这条裙子喜欢得不得了,根本不想搭理他,扭过头就走了,逛入了下一家衣店。
胡姬做成了一单大买卖,笑得热情,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这位——大人,您别介意,您女儿也是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正是爱娇爱俏的年纪。您就偶尔纵容她一下吧,等嫁人了,在娘家也不多了……”
他们这边经常有父亲带着女儿出来逛街的,胡姬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晏珽宗的脸色更冷了:“你说我是她什么人?”
胡姬听不大懂,脑海中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了:你说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的父亲啊!父亲说这话过分吗?
于是她顿了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您是她的父亲,您说她也是应该的。不过、小娘子她……”
晏珽宗的表情几乎像是想杀人。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难道他真的看上去这么显老吗?难道他已经可以做婠婠的父亲了吗?婠婠今天为何不搭理他,是嫌弃他了么?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她出宫见到外头形形色色的男人,说不定就会觉得那些年轻的男人长得比他好看,于是心中愈发不喜欢他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晏珽宗不断回忆着这一路上有哪些搔首弄姿的贱男人曾在婠婠面前卖弄过风骚、意图勾引他的婠婠。
例如他们住过的那些客栈,里头不少外出游学的年轻学子暂住的,不少人见了婠婠就为她神魂颠倒,还偷偷给婠婠送了情诗表白情意的。
这一路,婠婠收到的情诗、比他这辈子写过的所有的诗还多些。
晏珽宗平生最恨这种男人。年轻、读书人、长相略有些风骚、爱写情诗、卖弄才学的蠢货。
越想他心情就越差,看谁都像是不守夫道水性杨花的荡男。
他就该下道圣旨,规定以后所有男人上街都该戴上帷幕、被外面的女人见到了容貌则为失贞!就该浸猪笼!
于是婠婠回头从第二家衣店出来见到他的时候,出来逛街的好心情也都没了。
她不就是穿了件好看些的衣裳,他就给她甩脸色看!
婠婠走在前头回了他们暂住的客栈,也未理他,自己在一楼挑了个靠窗的桌子、点了几个她想吃的菜就准备用午膳了。
晏珽宗先回了一趟叁楼他们住的客房,放下了所有她买的东西又下楼去寻她。
那个荡男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婠婠。
是个当地的教书先生,很是有些文采。
他的叔父一家就在那胡姬的店铺边上开了家衣店。叔母同他说,这位中原小娘子眼见就是家世显赫的主,出来购置的衣裳都是以金玉明珠为饰、她父亲对她更是宠爱非凡,有求必应。
若能娶得此女为妻,再仰仗这样的岳丈扶持,他这辈子就不用清苦教书了,随随便便花些银两就能买个官儿做做。
此地民风开放,不像以前男女嫁娶都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男子遇到了中意的女子,都是自己追上去表白情意的。
而且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也更喜欢被郎君亲自表白追求的感觉,更容易打动她们。
这位小娘子看着像是二十来岁的,但是游牧族的女孩也大多是二十来岁才出嫁。自从中原的医官们多次广而告之的宣传之后,人们认为这时候女孩的身体才算长成、才可以出嫁为人妇、生育子嗣。
以前他们这里的女孩甚至还有十四五岁就嫁人生子的,常常难产导致一尸两命。
所以他仍当她是个小娘子。
于是他鼓足勇气就追来这位中原小娘子所居的客栈,想要当面向她表白,并且向她父亲承诺、他会一生一世爱护她的。
叔母说,这小娘子的父亲对她呵护备至,面面俱到,就连穿的衣裳少了几件都要唠叨。要想从他手中娶走他的女儿,必要许多的诚意才可以。
这厮堵在婠婠的桌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对婠婠一见钟情的爱意。
婠婠觉得好笑,一手慵懒地撑着脑袋看他。
晏珽宗面色阴沉地一步步逼近。
“滚。离她远点!再敢过来,我砍了你的狗腿!”
这厮见晏珽宗过来,虽被他的阴戾吓了一大跳,可还是不死心道:
“中原大人,求求您就把她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地待您的女儿好的!
中原大人……如果您没有儿子,我愿意入赘到您家里来,以后您的小娘子生的儿女都随您姓,我也绝无异议……”
随行的死士影卫们得了晏珽宗的命令,一把将他拖了出去还踹了几脚。
婠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五哥,你刚才一路上不会是为了这个生气的吧?他跟我说,他就是从那胡姬处得知、我是你的女儿!”
晏珽宗在她对面坐下:“晏稷悟。你看着我不该生气么?”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