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听支芙这么说,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一些,“真的?”
“真的。”
云皎皎缓了口气,出门发觉司延那把伏鹰盘纹刀还在,不应当是他来过,否则怎么不带走自己的东西。
天边翻起鱼肚白微光,司延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指尖把玩着那把伏鹰盘纹刀鞘,眼前尽是白皙莹润的人儿在水中惊醒,宛如无暇美玉。
比起三岁那年闯进了他那间满是血腥与欺压的院子之时,不知道抽开长大多少倍。
他还记得自己浑身鲜血污泥肮脏不已的伏在地面上,看着粉雕玉琢、柔软娇嫩的小姑娘,听着她高喊着,“你们怎么欺负人呢?”
天生阴暗的他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好干净的小公主,真适合弄脏。
即便他后来装着温和仁善与她来往,但这种恶念还是会时常侵占他的意识。
在她及笄之后达到压抑的顶峰。
那时,她容易在沐浴中睡着,他还算着时间规规矩矩的敲下窗户,提醒到,“又过一个时辰了,公主小心睡着别着凉。”
等了片刻却听到云皎皎有恃无恐的小懒音,“阿延次次催我,不如进来抱我出去。”
他只沉声回了一句“公主慎言”,听她笑自己木讷正经,不禁逗。
她却不知道他脑海中已经冲进去将她摁在浴桶边不知道弄了多少回,弄到哭,弄到颤抖、尖叫,弄到和他一样脏。
一如现在。
他的小公主比两年前还熟透了些,但却再也不会亲昵的叫他阿延。
大堂门“吱吖”一声推开,顾钦从门外进来,司延才慢慢睁开眼睛,嗓音凌冽寒凉,“我帮你拿到的入朝官职,你可还满意。”
顾钦应声回道,“多谢侯爷,很满意。”
司延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云皎皎“情投意合”的丈夫,“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满意?”
顾钦万分清楚司延是什么意思,“等……还请侯爷,等臣入朝琐事处理好,最多不过七日。”
屋内片刻的沉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可以,但我的耐心不太好。”
顾钦心不在焉的回到小院子里,进门却看到云皎皎坐在桌前还很是意外,“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是要去给母亲拜年吗?正好我们一起去。”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一会儿要去殿廷朝拜天子,开春便可以入朝了,虽然只是个九品司书,但已经……”顾钦上前,刚要去拉云皎皎的手,却扑了个空。
云皎皎回应顾钦的只有两个字,“坐下。”
顾钦察觉到不对劲,神经紧绷了起来,顺着她的话坐在了她旁边,却还是笑着问她,“大过年的,怎么不高兴了,谁欺负你了?”
云皎皎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是哪?”
顾钦脸上的笑意略显僵硬,“什么这是哪啊?”
云皎皎手里的茶盏忽然间砸在了地面上,尖锐的碎裂声响彻了整间屋子。
顾钦霎时噤声。
云皎皎适才抬眼,“为什么来的是武云侯府?你来这里做客卿,与司延交易了什么?”
顾钦眉眼微动,再度上前,握住云皎皎的手,被她甩开,“你别碰我。”
顾钦沉声,“我虽不知皎皎为何听到武云侯府这么生气,但我那些时日一直在递贴子,只有武云侯回了我,说是赏识我的才华愿意请我入府做幕僚。”
“但说实话,我那会儿才刚刚被他重刑责罚过,我一是心里很是介怀,二是不明白司延为什么刚责罚完我却又要用我。”顾钦凝眉,“但你也知道如今咱们穷途末路,要想找到你哥哥,我必须得进朝廷。眼下我顶着你夫君的身份的确不好找出路,只有这一条路,”
云皎皎冷不防的开口,“所以你一直瞒着我的原因呢?”
顾钦压了压眼睫,“对不起,你我才刚刚受司延的刑,转头来投奔他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到底是个男人,也是怕你看不起我。”
云皎皎眉梢微扬,“没有了?”
顾钦迟疑着询问,“还,应当有什么吗?”
顾钦所有话有理有据又情真意切,云皎皎一时间难以辨别他是否真的跟司延达成了什么以她换权的交易,“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日后若我发现了你有骗我。顾钦,你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如何会骗你?皎皎,你我之间的关系和经历,我几时骗过你?”顾钦望着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从前就听说这新封武云侯行为乖张,诡计多端,你可是在武云侯府受委屈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他的样子,像是真的被司延那等卑劣小人算计骗进来,并不知道司延对她的心思。
是,在她抓到明确证据之前,她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全然打破对顾钦的信任,毕竟她举步维艰又只记得他。
云皎皎轻咬了咬唇,“顾钦,我亲人朋友都不在了。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信你。我对你一直是坦白的,你告诉我,司延当初刑罚我们,又是如何答应要扶持你?你是怎么跟他谈的?”
顾钦言辞恳切,“我与他说,我从前一直从事的是官员督察事务,所以对当下新朝中保留的大半官员都非常了解。”
顾钦顿了顿,压低声音,“我答应可以帮他调换官员,去除眼中钉,安插他想要的人。所以眼下他又将我送进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将来会受他桎梏,只要我有这些证据,日后就是扳倒司延的铁证。”
这一切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云皎皎听下来,难以启齿的提起, “他……没有跟你说他对我……”
“对你怎么了?”顾钦紧张起来,但又好像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端倪,一下子站起来,“这个混账该不会叫我进府,还在打你的注意?!”
“你不知道?”云皎皎辨别了一会儿顾钦的神情。
“若是知道,我怎么可能答应。”顾钦拉起云皎皎,“太过分了,你是我的妻子他都……咱们收拾东西走,不在这武云侯府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