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她察觉到,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似乎在这瞬间变得不一样,眼底隐含些许炽热。
秦然愣神间,周屿开口,径自说道:“因为……我以为是你写的,明白了吗?”
说及此,他蓦地顿了一瞬,目光更加热烈,“因为是你,我才记得。我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时间,谁写的我都……”
他嗓音低沉,尾音轻上扬,如此露骨直接,她就算再迟钝,在此刻也应该明白了。
“知道了。”秦然的食指递到他的唇边,阻止他往下说。
周屿下意识抿嘴,下一瞬,唇瓣触碰到她的肌肤,嘴唇的热意随着接触,霎时传遍全身,使她心脏震颤难忍。
他说,“因为是你,我才记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她想到一首歌。
歌里写:“你可知道这感觉会点,像一支小蜡烛的光点,让漆黑的房满布光线。像打开考试试卷发现,突然所有答案都看得见。”
前路是那么无边无际,你走了很久,却忽然发现,想在断崖处牵手狂奔的那个人,他也和你一样,关心你的一切,将你的每一句话当作箴言。
原来,不只是她,会把关于他的一切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
他,亦是如此。
这种感觉何尝不像是,为了某场重要考试忧虑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但真正上了考场,却发现,所有的答案都清晰浮现在眼前,云开雾散,心中豁然明朗。
和周屿吃完这顿饭,最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接下来几天里,秦然都会在某个时刻无缘无故地傻笑,大笑,甚至狂笑。
导致组里每个人,都觉得她除了温忻愉这件事之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更大的刺激?
比如现在,在新媒体部门为了温忻愉罢录事件,重新组织的会议上。
江澈依旧西装笔挺,往后靠在椅子上,侧身看向长桌另一边的秦然。
他的眉眼崩成一条线,看上去异常严肃,直指问题关键:“你给我一个必须得这么播的理由,你要是能够说服我,才有可能说服观众。”
秦然的嘴唇一直没有合上过,咧到耳朵后面,不管江澈和何谊怎么问她,她都是这个表情,让何谊根本不好意思反驳。
就算江澈这么问,她还是一样,眉眼弯弯,回道:“是这样的江总,这个节目在策划之初,我就在ppt里写过,要做一个展现明星真实性格的节目,希望能给大众带来一些思考。”
理由很严肃,但她笑成这样,看上去有点让人犯怵,因为真的很像在说反话。
江澈忍不住轻咳一声,示意她收敛一点。
秦然置若罔闻,继续笑着说:“就像叶芮老师说的那样,温忻愉对拍戏的态度,其实代表了圈内一部分演员的想法,但大环境不该是这样,她在做伤害演员这个职业根本的东西。若是她这么拍戏都能爆红,势必会让真正付出血汗工作的演员寒心。”
她说到了重点,江澈的表情有所松动。
“我希望展现的是,如每个行业一样,演员这个职业也有人努力,有人摸鱼;有人得过且过,有人不忘初心;有人底线全无,有人坚守本心……或许在大部分人看来,演艺圈是再怎么放置也无法澄澈的浑水,但我希望观众看到,仍然有人在坚持,在努力将它变得更好。”
她终于敛去笑意,声音提得更高,“这不就是我们做娱乐新闻的目的吗?虽然我们是娱乐媒体,但也是媒体,和其他所有媒体一样,有着监督行业的义务。”
秦然将早就准备的话术一口气说完,觉得如释重负。
她写好之后,特意给周屿看了一遍,他帮她改了些措辞,看上去更有煽动力。
她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寂然无声,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见。
加上何谊,三位部门领导的态度其实已经转变了,但大家都默契地不出声,毕竟最终拍板的,还是江澈。
江澈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秦然。
他在思考,良久后,缓缓开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他的话刚说完,何谊立刻附和,“秦然,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公司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按捺住心头惊喜,她的脸上又挂上笑容,对着所有人微鞠了一躬,恳切道:“请领导们放心,我会把握尺度。”
“成功了!”
秦然走到一个无人的会议室,小心锁上了门,给周屿打了这通电话。
周屿正在吃午饭,面前只有三样菜,水煮白菜、鸡胸肉、牛肉。
杀青那场戏需要他露腹肌,为了画面好看,这几个星期以来,他每天都是吃这些,还额外加练了一个小时。
他停下夹菜的手,“这么高兴吗?”
秦然握着手机忍不住踱来踱去,“肯定啊,最烦的事顺利解决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那边果然沉默住。
话锋一转,她笑着说:“当然,能这么顺利,都要感谢周大文豪的帮忙,你加的那几句话,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电话另一头终于传来一声轻笑,“噢?那秦大导演准备怎么谢我啊?”
秦然被这句话堵住,他一说才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成了,要怎么谢谢他。
她心里已经默认,以现在和周屿的关系,根本不需要有如此客套的行为。
“你说真的?”她的语气忽然变小。
周屿摸摸脖子,“难道我的……付出,不值得你谢我吗?”
他刻意将“付出”两个字说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