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月考结束后,明明身处同一考场,甚至做都相邻,白栖却于数步之外驻足数次,愣是都没提起勇气上前搭话。
而路炀也仿佛记不得他是谁那般,每次视线意外交错后,便又如常冷淡地挪开,几乎连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
于他人而言足以炸完全校的劲爆八卦,对那位年级第一的顶级大学霸而言,似乎连左耳进右耳出的价值都没有。
而这恰好是白栖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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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馆出来时夕阳已然沉入遥远天际,天色却尚未完全擦黑,橘红晚霞由上至下地将下方平楼镀上层层金边,投掷而下的深色阴影几乎铺满了半条长街。
“——所以,在这之前,你其实就猜到了你是oga这件事极大概率不会是路炀说出去的,而应该是其他人?”
贺止休揣着手机推开玻璃门,另一手胳膊上还搭着方才因为吃饭时太热而脱下的校服外套。
只见白栖点了点头,说:“是。但早上我情绪波动太大,没来得及把这事儿告诉楚以维,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那会儿楚以维已经带着庄小品上门找完了茬,去完了教导处挨完了罚,任凭白栖如何解释也都来不及了。
因为“路炀故意暴露白栖隐私致使其精神崩溃离校”这类谣言依然传遍大半学校,一时间就连同为三班的同窗们都纷纷信之昭昭。
“谣言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白栖抿着唇停顿片刻,转而突然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回去了我就公开澄清,跟大家解释这件事不是路炀做的……”
“但现实往往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贺止休淡淡打断道,“你愿意说,但别人未必愿意听。”
楚以维微微蹙眉:“那要怎么办?”
一旁许久未开口的路炀突然道:“找到造谣的当事人就行。”
白栖不由一愣。
他下意识偏头与楚以维对视一眼:“这要怎么找……”
“我们下午放了个饵,以他的名义,”贺止休扬手一指楚以维,突然话锋一转,问:“你们现在有空么?”
楚以维微微眯了下眼:“你想干什么?”
贺止休微微一笑,扬手勾住旁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路炀,不由分说地把人往自己方向重重一勾,夕阳下眸色晦暗不明:
“为了路班长,也以表你们认错人搞出这么大个锅的补偿——帮我们钓个鱼呗。”
嫉妒
晚上七点二十分。
公共计算机室。
自习铃响刚过不久, 综合楼内万籁俱寂,巡逻与延迟回班的老师踩着阶梯尾巴踏上操场,铮亮大灯照出广袤夜空,半弧弯月从薄云身后幽幽冒出头来, 浅淡银光如一束探照灯般, 缓慢无声地洒进昏暗教室。
喀啦!
银色钥匙钻进锁孔,细微动静在幽暗长廊里变得尤为响亮。
即便理智上知道这个点不会有人, 但齐青乐依然停下动作, 小心翼翼朝周遭探视一番。
不见尽头的走廊两侧门窗紧闭,溢光中各间功能室昏黑空旷, 不见半丝人影。
唯一晃动的,只有身后不知哪班学生上完课没关紧的窗户,风从缝隙钻进, 将窗帘一角吹得扬起又落下。
微光如风中烛火明灭不定, 拉出一道道暗影,投射进齐青乐紧张至微微颤动的瞳孔中。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人悄然拉长, 齐青乐在凝神逡巡第三遍之后, 确定不见半点人影后, 才听见自己轻轻咽了口唾沫。
不用担心。
他深吸一口气对自己小声道,旋即无视了额角沁出的细汗,扭转钥匙推开门板。
黢黑不见五指的教室内意料之内的寂静无声。
齐青乐没有开灯,而是掏出手机点亮屏幕, 指腹即将摁下手电筒图标时,又陡然在咫尺处悬停,犹豫片刻后, 还是选择了退出。
计算机室平日不对外开放,只有周末留校不回家的学生可以进来使用, 除此之外,想要用就得跟老师进行申请——理由无非就是查阅或打印学习资料。
换成其他人未必能这么轻松地借到手,但成绩好的学生往往都会有优待。
老师不会觉得一个平日学习刻苦,也从不惹事生非的好学生突然借用电脑,是会用来做什么坏事,于是给钥匙时格外痛快,甚至理由都没多问两句。
——如果是路炀的话,或许他一开口,不需要解释,老师就会直接给了吧。齐青乐脑中鬼使神差般冒出这句话。
毕竟他可是甩了白栖足足三十四分。
那是高一上册,路炀还没来时,无论月考还是期中末,都盘踞年级第一的白栖。
电脑屏幕幽幽亮起,齐青乐下意识朝墙边看了眼。
深色窗帘紧紧闭合,将室外光景遮的半点不剩,仅余头顶缝隙被月光照出一条银边。
别说人了,怕是耗子路过都不一定能发现。
齐青乐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少顷他像是终于下好什么决心,唇角一抿,动作飞快地登上了某个社交软件。
与平日的形象不符,消息列表出乎意料的多,且大多都是群聊,一眼望去无数个应中分群,且无一例外都是昵称后方都带着匿名后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