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有些茫然,是感动吗?可是,刚刚,哥哥无声落下的眼泪好多好多啊。
后头的寿二端着糕点,看着商静鱼脸上抹下的眼泪,心头也酸涩,到底……主子还是在想着殿下啊……
夜色深了,北境幽州的城门正要关上,一匹黑色的马突然一跃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十几匹快马。
城门的守卫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那十几匹快马的身上盔甲,忙恭敬的躬身拱手。
“那是……黑甲军?”
“那刚刚打头的……”
“嘘,慎言。”
此时已经三更天了,那位殿下还这么赶着出去,定然是有急事了。
“主子!主子!”福大看着前头骑着黑夜疾驰的连破烂的盔甲都没有换,一身血污的自家主子,急急喊着。
——就算此时赶去了南州,小主子都已经……不在南州了啊。
“福大,你别喊了!这不是好事嘛!”福四吼道。
“好事个屁!”福三忍不住骂了一句,“小主子都不在南州了!”主子这会儿这种状态赶去南州,这,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都是那个破石碑!如果主子不进入石碑,就不会突然间发疯的下了那样的决定,也不会逼走小主子了……
“通告影卫了没有!”福大侧头问道,必须找到小主子!
“已经通告了,包括商家那边都有影卫盯着。”福三说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是福二的消息是,完全无法联系上了。
“寿一是能接任我位置的人。”福大一边追赶着前头已经快要看不见人的主子,一边在夜风中吼道,“不要小看他!”
福四翻翻白眼,这谁不知道啊。所以现在才是麻烦啊。
商子衿走出回廊,看着天空,此时的拓苍山庄一片静默,如果是在上京的那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农庄,这时候会很热闹,小鱼会来找他们一起烤肉,说话,出谜题给童童玩,会缠着她说外头的事情……
“要是小主子真的想隐藏自己的行踪的话,寿一和寿四都是可以做到的。”商子衿身后的紫韵低声说着,带着几分失落和焦虑。
商子衿回过神,想到那张纸条,叹息了一声,“小鱼的决意如此,也只能这样了。”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紫韵忽然转头警惕的看着左侧前方,有人?
“怎么了?”商子衿疑惑的看向紫韵。
“有人。”紫韵说着,便上前想拉着商子衿后退,但商子衿抬手止住,那左侧前方一闪而过的身影好像是林静深?
再细看福二突然出现了,还追着那身影急急的过去了。
“我们过去看看。”商子衿说着,便提着裙子快步跑了过去。
本来坐在山庄狮子上喝着闷酒的福二,突然间看见自家主子出现的时候是惊愕震惊的,但自家主子出现后却直奔里头去了,福二回过神来了,就急急的追了上去,一时间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想着北境打仗的自家主子这时候的出现,是……来做什么?
找小主子?不可能!主子都不要小主子了不是吗?还把小主子逼走了不是?
而等福二急急的追进去的时候,就见月色之下,他家主子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一身的血污,身上的伤口似乎结痂了,但又似乎因为长途奔波而流血了……福二一瞬间眼睛有些酸了,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见过主子这般狼狈不堪的时候,即便幼时在禁地,力量不够强大,被迫受控于禁地的疯子和中宫的时候,主子伤痕累累,也不会,不会有现在的这种仿佛丧失了一切的生机,只有死气沉沉的样子……
福二默默的双膝跪地,看着他家主子在庭院里似乎茫然的在看什么,在找什么,目光掠过他,似乎没有看见他一样,然后,他看着他家主子,慢慢的走向那间厢房,看着那紧闭的厢房门,看了好久,才慢慢的似乎小心翼翼的轻轻推开了。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在福二赶到的时候,商子衿也已经来了,这间院子,她自从来到山庄后就没有进来过,福二不让,封锁院门,任何人都不许进。她也就没有进来了,小鱼留给她的那八个字已经告诉她平安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今晚,林静深来了。
她非得好好追问清楚,她家小鱼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逼得小鱼离开?小鱼的那身体,能在外面颠沛流浪吗?但一进来,看见林静深那模样,商子衿不由沉默了。
这时候,福大,福三福四也已经到了,还有禄二,几人同时跪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林静深从那间厢房里出来了,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荷包,商子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鱼八岁生日时,林静深解下自己身上佩戴多年的荷包,赠予了小鱼,小鱼一直都戴着,从不摘下。
但现在……小鱼是彻底的放下了吗?放下这里的一切,包括他喊了多年的大哥哥?
手里紧紧抓着荷包的林静深在回廊上靠着厢房缓慢的坐下,低头摩挲着荷包,似乎对着跪在他跟前的几人一无所知,也似乎对商子衿的到来一无所知。
这时候的禄二上前,恭敬的双手双手呈递一本册子,“主子,这是……小公子走前交给小的,小公子说,如果主子有来这个院子的话,就,交给主子……。”
林静深缓缓抬眼看向禄二,原本漆黑色的眼眸居然有一只红了!
禄二脸色微微一变,福大等人更是脸色一变!
“他是你们的小主子,永远都是!”林静深哑声说着,抬手一招,禄二手里的册子便飞到了他手心里,而禄二整个人都猛地飞了出去,重重的撞上的院墙!
“主子恕罪!”禄二踉跄爬起,又狼狈的跪下一边咳血,一边急急喊着。
但林静深似乎对禄二的告罪浑然未闻,只是盯着手里的册子,这册子……慢慢的翻开第一页,一张发黄的纸条掉了出来,纸条上画着两个人,一个高高的小人,一个矮矮的小人,矮矮的小人对着高高的小人作揖,旁边写着一句话:大哥哥,对不起。
林静深眼前模糊了,好似又看见当年,鱼儿弄坏了他送的笔,站在他跟前,讨好的顽皮的笑着,过后却又画了这么一张古怪的画给他……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打湿了什么,林静深低头,终究忍不住颤抖了。
流浪的鱼-7
江州的三进小院落里, 商静鱼坐在靠窗的书案后,夜色深沉了, 他的这间临时居住的厢房里已经点起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