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十几日,赵宝丫每天都趴在船弦发呆。赵凛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有一日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船头认真看。
江水悠悠,船所过之处浪花翻涌,赵凛看了半天,疑惑问:“丫丫,你是在看浪花吗?”
赵宝丫摇头。
赵凛:“那丫丫在看什么?”
赵宝丫苦着脸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转移话题道:“阿爹,这船好重啊,浪花都快拍上来了,会不会沉啊?”
感情闺女愁眉苦脸的,是在担心船会沉?
赵凛哭笑不得,转而又发现他们的船确实吃水太深了,旁边同样大小货船吃水度都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二。
他回头看向货仓,这批货物因该不是林茂所说的丝绸、玉器。如果不是丝绸玉器会是什么呢?
很重,吃水深,除了石头就是重金属了。
赵凛不敢再往下想,管它是什么,他们只管拿钱押镖。
只求这一路能顺顺利利的到达荆州。
夜里,下起了大雨,江面能见度很低。轮到林茂守夜,赵凛交代了几句,就回去哄宝丫睡觉了。
摇晃中,父女两挤在狭小的船舱内睡着了。
睡梦中,赵宝丫总感觉有东西在扯她的脚。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见几只小老鼠在角落叽叽叽的乱叫。
赵宝丫一下翻坐起来,旁边浅眠的赵凛惊醒,也跟着翻坐起来,疑惑问:“丫丫怎么了?”
赵宝丫惊恐:“阿爹,船下面有人。”
“船下面?”赵凛咀嚼了一遍,瞳孔微缩:“水里有人?”
他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船声猛得摇晃,赵宝丫猝不及防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赵凛迅速追赶,在她小脑袋堪堪要撞到船板时及时把人捞了回来。
船停在湖心不动,船上有人大喊:“有水匪,有水匪……”
一阵喊杀声响起,赵凛眉头深重,把赵宝丫往船舱最里面的房间里一推,交代道:“丫丫,躲在里面千万别出来,阿爹很快来接你。”
8
赵宝丫抱着包袱害怕极了。
船舱外喊杀声一片,船体剧烈的摇晃,她跟着几只小老鼠来回的晃动,小脑袋磕在硬质的木板上咚咚咚响。
船舱口传来脚步声,赵宝丫往缩了缩,然后听到哐当乱砍的声音。脚步声停在面前,她屏住呼吸,在门拉开的一瞬间露出个甜甜的笑。
持刀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里面是个软糯的小团子,愣神的功夫,后脖颈一痛被人打晕。
赵凛一把捞起小宝丫,将她整个人摁进胸口,急促略带惊慌的道歉:“丫丫,对不起,阿爹再也不把你单独留下了。抱好阿爹,闭眼,阿爹带你出去。”
赵宝丫很听话,小脸紧紧的埋在她爹的胸膛,血腥味再重也没抬头。
他们来到了甲板上,湖面的风又大又急,林茂叫喊着让他们过去。赵凛在刀光中冲到桅杆处,手背被划了好几刀,就连赵宝丫厚厚的夹袄也被划破了。
趁着林茂的掩护,他快速捂住小团子的眼睛,迅速把人塞到桅杆下,扯过掉落在脚边的蓑衣给她披上,嘱咐道:“丫丫蹲在这,闭眼数羊,阿爹叫你的时候才准回头,知道了吗?”
小宝丫捂住眼睛乖乖的点头。
水匪越杀越兴奋,前仆后继的朝这边来。林茂看着兄弟一个个的倒下,后悔死接这趟镖了。他手已经砍得无力,后背中了几刀,整个人颓然的倒下。
眼看着要死在刀光下,一柄大刀铿锵一声,把水匪的刀打开。赵凛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犹如煞神降世,把靠过来的所有人一一斩杀。
一下、两下……他寸步不让,不知疲倦的挥舞着砍刀。
雨不停的下,大雨里,林茂回头。桅杆下,小姑娘蹲在那,软糯糯的嗓音里带了细微的害怕,不停的数着羊。
“一只,两只……十只……”
他不能退!
水匪太多,雇主、杂工、水手死的死,跳水的跳水,只有赵凛身后隔出一小块安全区域。
他仅凭一己之力将水匪杀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一个水匪拿刀的手都在抖,后退几步打算跑。赵凛踢起地上的刀直追而去,水匪突然转弯,后仰从他□□划过,直冲桅杆下的小团子而去。
水匪看出来了,这人的死穴是身后的孩子,只要劫持到孩子,就能顺利的脱身。
察觉水匪的意图,冷峻的眉眼闪过惊慌,回身就去抓水匪滑出去的腿。饶是他动作再快,抱着桅杆数羊的小团子还是被水匪巴拉得晃了晃,一个屁墩仰倒在甲板上。
入目的是满船的断指残骸,肆意横流的鲜血,小宝丫抖了抖,喊了声阿爹。
水匪眸里闪过兴奋,伸手就朝小团子抓去……
哐当!
小宝丫手里抓到一个硬物反手就是一个大逼兜,水匪猝不及防被砸得眼花。就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甩了出去,砸在船舱边上凸起的尖刀上。
船上燃起了大火,爆破声不断的响起。
林茂大喊一声跳,整个人扎进了水里。赵凛扛起惊慌的赵宝丫,用腰带把人覆在背上,也扎进了水里。
江水湍急,赵凛从水里钻出来,赵宝丫被水呛得连连咳嗽,声音弱得跟小猫一样。
他喘息着努力把身体抬高:“丫丫别怕,阿爹带你游过去……”
江水冰冷刺骨,他奋力往前冲。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丫丫身体弱,受不了这些的。他身上还有伤,几次几乎脱力,背上的小手让他又多生出几分力气,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