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刘宿管气得哆嗦的吼声。
这事情算是定死了!
周监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留下可以,但他毕竟诓骗在先,惩罚是必要的。就打四十杖,然后罚抄百遍《礼记·中庸》,三日后上交。”
陆坤:“周监院,怎可如此便宜他?”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春喜道:“陆坤,得饶人处且饶人,周监院和顾山长都已经判了,你再质疑就不合适了!”
陆坤咬牙。
顾山长:“就这样吧,该散的都散了!”说完,他又朝赵凛道:“这女娃娃暂时可留在书院,但七岁以后一定要搬出去了。”
小宝丫今年四岁,明年五岁,院试三年两次。也就是说,明年院试不中的话,他就得和闺女一同书出院了。
赵凛点头,朝顾山长拜谢。
顾山长这才同赵春喜出了戒律堂。
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人赶出去,陆坤五内俱沸,冷冷的看了赵凛一眼,甩袖走了。赵庆文、钱大有等人连忙跟了出去。
钱大有知道陆坤生气了,急着追赶,出了戒律堂转弯处,冷不防他突然停下,直接就撞在了他背上。
陆坤转身就是一脚,将钱大有踹倒在地,其余小跟班畏畏缩缩围着钱大有不敢上前。
陆坤气急,怒问:“方才你们为何要站在赵凛那边?”
钱大有嗫嚅几声,委委屈屈道:“姚掌勺说,若是我们不站在赵凛那边,以后都别想吃饱饭,且只有清水白菜吃了。”
“吃吃吃,能吃死你啊!”陆坤委实没想到居然败在吃上,“蠢货,你们到底是来求学的还是来吃的?”
“……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吃。”钱大有越说越小声。
对他而言这是实话,读书是为了当官,当官就是为了吃好穿好。
没毛病啊!
陆坤的眼神简直可以吃人了,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蠢货,我若是像你们这样不若饿死算了!”他说话委实难听,钱大有虽喜欢攀附权贵,可到底有些自尊心,心里隐隐都有了些怒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陆坤骂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就你高贵,你若不姓陆,谁稀罕搭理你!”
赵庆文看着陆坤的背影也有些发憷,但想到欠条还在他手里,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趁着没人瞧见,拦住陆坤讨要欠条。
陆坤冷笑:“事情办成这样还想要欠条,想什么呢?”
“你只说我随你去告发,银子就一笔勾销,又没说要事成。”赵庆文焦急,说话就逾越了些:“君子当以诚,你这般抵赖是要被人唾弃的。”
陆坤看着赵庆文就想到赵凛,这两人是亲兄弟,赵凛那厮踩他就算了,赵庆文这腌臜小民也敢说唾弃他!
他一把拽过人就往墙上撞,然后发泄般的拳打脚踢,把对赵凛的不满和愤怒一股脑的全发泄了出来。
五分钟后,陆坤收手,看着鼻青脸肿瘫在地上像是一只死狗的赵庆文啐了一口:“贱民,别让本公子听见什么闲言碎语,否则全书院都会知道你的事。”他总算舒坦了一点,揉着手腕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等他走远后,赵庆文爬了起来,坐在墙根处吐出一口血痰,骂骂咧咧道:“不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你要是不姓陆,爷爷我打死你!”
“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他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远处突然传来小女娃的哭喊,险些又把他吓跌了回去。
这是赵凛挨打了?四十杖!那可比自己挨的打重多了。
赵庆文一想到这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他擦了擦破损的嘴角,可惜了,不能亲自去看赵凛挨打。
戒律堂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监院留下来监督那四十杖责。
负责杖刑的人每打一下,赵宝丫就嚎一嗓子,趴在他爹旁边,看着他眼泪汪汪的。
“叔叔,您轻点!”
“叔叔,您再轻一点呀!”
“叔叔,我阿爹好疼,我阿爹快死了,我阿爹柔弱经不住您打的!”
“叔叔……”
小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连头上的小揪揪好像都蔫了下来。
够了够了,别再喊了!
她每喊一次,负责杖刑的人手就软一分,四十杖下去愣是血都没出。
周监院拧眉:“打完了?”
杖刑的大汉:“打完了。”似是怕不好交代,他急忙补充道:“小的最近在练内力,隔着一张纸打砖块,纸不破,砖头尽碎。”他凑近周监院,小声道:“表面看不出什么,他受的是内伤,够他吃一壶的。”
赵凛耳力过人,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抽抽,当机立断,头一歪晕了过去。赵宝丫嗷呜一声,扑到他身上嚎:“阿爹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宝丫怎么办?呜呜呜……”
赵凛垂在凳子下的手虚虚握了她手一下,小宝丫眼珠子转转继续嚎。
大汉暗暗竖起大拇指。
周监院满意了,对着赵凛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秦正清和马承平听见哭声,又见周监院走了,赶忙跑进来把人抬回了宿舍。门一关,他立刻睁眼,把要去请大夫的秦正清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