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着画了四天笔画后,晚上做了个梦,梦见阿爹掉下了悬崖。小团子吓得六神无主,半夜披头散发把她师父摇醒。
刚睁开眼的权玉真险些被她的形象吓得驾鹤西去,拍着胸口宽慰她:“梦都是反的,说不定你爹现在高床软枕睡得正香呢。”
事实上,赵凛睡得并不怎么好。
走到第四日,陆坤的马车突然抛锚了,偏偏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书院再怎么不对付,出门在外总不好把人丢在路边。秦正清邀请他和他的书童上马车,陆坤那厮不领情,反而跑到赵凛马车前问能不能同行。
赵凛还没开口说话,秦正清就道:“赵兄,你就载他一程吧。”
赵凛往里坐了坐,把人让了进来,于是就和陆坤这货相看两生厌的走了一路。路过一个茶棚时,秦正清下来歇息用茶,赵凛立马下车,陆坤也跟了出来。
茶棚建在一个十字交叉路口,四周树木高大葱郁,凉风习习带走不少暑气。前后几十里杳无人烟,不少赶路的学子和商贩在这歇脚。
赵凛坐到秦正清对面喝了口茶,很自然的问:“还有多久才到郡城?”
秦正清神态有些不自然,看看天色又看看远处,道:“大概还有一日路程吧,沿着那条道往北很快就到了。”
陆坤坐到他们隔壁桌,纠正秦正清:“还有一日半的路程,若是骑那踏雪马,不出半日就到了。”
黑雪似乎为了应喝他的话,扬蹄嘶鸣,惹得茶棚里所有人都朝它看去。赵凛喊了声黑雪,它立刻不撅蹄子了,安静的低头吃草。
“真是匹好马啊!”
“体格健壮、毛发油亮,还通人性。”
众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赵凛,其中有几道目光太过锐利,让人警觉。赵凛余光往那几道视线瞟了过去,瞟到一截暗纹黑袍,袍子的缎面上若隐若现的银丝在日头下泛着丝丝冷意。
这布料在哪里见过?
赵凛边抿茶边细细思索,忽而想起马承平家的山谷里那截布料。
这几个人是在山谷私挖金矿石的几人?
他们是认出了马家的马还是当日躲在暗处看见了他?
这群人和两年前是一伙的?
赵凛有许多猜测,但是可以肯定一点:今日碰到实属巧合,但他们对他不善。
这次最重要的院试,他不想节外生枝,快速喝完茶后朝秦正清道:“那我们快赶路吧,天黑前进城,早到地方也好修整。”说着就往马车上走。
秦正清虽诧异也紧跟着上了马车,眼看马车要走,还没喝上一口茶的陆坤也只得跟了上去。
他刚到了马车边上,赵凛就伸出手阻拦他:“要不你还是同秦兄一辆马车吧,我这马车实在太挤,人太多了难受。”
陆坤觉得他是不待见他,黑着脸指使书童去了秦正清马车上,道:“如此他们那三个人,你这坐两个人行了吧?你放下,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就买辆马车。”
赵凛:有些人找死真的拦也拦不住!
他跟着秦正清先走多安全啊,非得蹚自己这趟浑水!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黑衣银靴的六人团团围住。为首的瘦长脸高大的男人手持一把雁翎刀,挡在赵凛马车正前方,一刀就把马和马车分离开。
巨大的轰隆声吓得茶客四散逃跑。
“啊,杀人了!有劫匪!”
赵凛眼神凛冽:这群人哪里是劫匪,那眼神就是杀惯了人的刽子手。
他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就算尾随也只会偷偷摸摸的动手。不想他们如此嚣张,根本不给他支走秦正清和陆坤的机会,竟然想赶尽杀绝。
秦正清听见声音探出头来,看见黑衣人时,眼神闪过惊慌,手无意识的抓住马车边缘,冷声质问:“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个时候是讲道理的时候吗?显然不是。
赵凛二话不说,拉起陆坤就往秦正清的马车上丢,把探出头的秦正清又砸了回去。然后跳下马车,捡起早就跑没影的马夫丢下的马鞭用力往秦正清马背上一抽,同时大喊:“秦兄,你们先走,我们考场见。”
马儿吃痛嘶鸣,冲了出去。
赵凛一人站在六人的包围圈里面露紧张,哆嗦着问:“我只是个书生,你们截住我做什么?”
领头人雁翎刀出鞘目露嘲讽:方才那一下还以为是个练家子,原来也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这就吓住了!
“令牌,拿来!”
令牌?
就是丫丫捡到的那块银制梅花令牌?
这玩意,谁赶考还待在身上啊!
赵凛假意在怀里摸了摸,继续套话:“我给了你们,你们就会放过我吗?你们就六个人吗?”
对方冷笑,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以他们的作派,要是知道令牌不在他身上,定会去长溪镇找丫丫。
赵凛眼神阴寒下来:既然今日碰到了,就都留下来吧!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丫丫。
然而,他正准备动手时,已经跑远的陆坤突然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把生锈的镰刀,朝几个黑衣人喊道:“欺负‘柔弱’,手无寸铁的书生算怎么回事,有本事冲我来!”
陆坤是习过几年武的,骑射在书院里也算出众,可在这般人面前就是个花架子。
这会儿跑来捣什么乱?
赵凛: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