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茹扯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意思,只是听见有传言,苏家只有一位嫡女,如今宫里的那位并非苏家女。苏少夫人能随意请她来帮自己女儿出气,必定是拿捏了她什么把柄……”
话点到即止。
云皇后是个聪明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狂喜:若苏贵妃不是苏家女,是更低等的身份,比如勾栏院出来。那苏家和苏贵妃就是欺君……”她顾不得再说教陈慧茹,立刻吩咐宫人摆驾回宫。
远远瞧见皇后走了,赵宝丫立马弃了马跑了过来。仰头问:“慧姨,皇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呀?”
陈慧茹看她:“宝丫为何觉得皇后会为难我?”
赵宝丫很认真的说:“因为她面相一看就很凶啊,连狗狗都怕她,而且她并不喜欢慧姨。”
小孩子五感果然天生敏锐,皇后确实不喜她。哪个小姑子在夫家受尽委屈,猫着腰做人,会喜欢看见嫂子在家说一不二,把自己哥哥拿捏得死死的?
这次云亭侯生了反骨,弄了个小妾庶子出来,她不得高兴死。
这么就眼巴巴的跑来看她笑话。
“她没空为难我。”陈慧茹摸摸她发顶,弯腰看着她认真问:“宝丫从哪里听说苏贵妃不是苏家女儿的,还听说了什么?”
赵宝丫一直记得她爹说过的话,犹犹豫豫抠着自己额角,腮帮子都因为纠结鼓了起来:“我,我算出来的。我师父是道士,我是小道士,会看相卜卦。我还知道苏贵妃是苏家家生子和一个乐人生的,之前一直在乐馆长大……”
陈慧茹像是没听到她后面的话,而是好奇问:“你师父是道士?你爹怎么会让你当小道士?你们从前过得不好吗?”
赵宝丫也不知道怎么说,要是别人这样问,她敷衍几句就过去了。但面对陈慧茹她不想敷衍,于是就把自己被阿奶欺负,阿爹带着她走镖的事说了。
“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大年夜都没地方可去,阿爹就带我去城隍庙了。我们就是在那里遇见师父的,师父他可好了,教阿爹念书,教我画符看相,还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她说起自己的师父,眼睛都亮了起来,继而又泄气道:“师父不肯和我们来京都,等我有空了,要回去看他的。上次春生哥哥来信就说师父感染了风寒,病没好还老是喝酒……老道士不听话,就要我念叨他!”
陈慧茹轻笑:“宝丫能遇见这么好的师父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呢。”赵宝丫很是骄傲,“还有小姑、玉姨、春生哥哥、马叔叔、钱叔叔……他们都很好很好的。”
一阵寒风乍起,陈慧茹下意识的往她面前挡了挡:“好了,快些喊你哥哥回去吧,天冷,你体寒莫要着凉了。”
赵宝丫惊讶:“慧姨怎么知道我体寒?”她似乎没提过。
陈慧茹很自然的接话:“小蜜儿也体寒,我一瞧你就看出来了。”
赵宝丫了悟:“对哦,那小蜜儿有吃药丸吗?我从小就吃调理的药丸,春生哥哥的师父齐大夫开的。慧姨要是需要,我可以回去问问阿爹方子。”
陈慧茹摇头:“不用,我生蜜儿前就知道自己体寒,已经调理过了。蜜儿只是微微有点寒,吃错了东西容易拉肚子而已。”
“是药三分毒,总是吃药不好。你回去同你爹说,世间有暖玉,可驱逐寒凉之气。一块在皇帝那,一块在静亲王手里。”
赵宝丫点头答应下来,可回去她并没有把这话告诉她爹。以她爹的性子,要是知道这两块玉的下落,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她不是三岁小孩了,要从皇帝和王爷手里得到那么珍贵的东西肯定会付出更多。说不定她爹会因此走上和梦里一样的结局,她现在很好。
而且春生哥哥说过,他将来医术一定会很厉害,会治好她的。
她相信春生哥哥。
今日这事,虽然皇后娘娘出面了。赵宝丫还是担心苏少夫人会继续找她麻烦,干脆窝在家里不出去了。
还以为要在家里继续窝两三个月的赵宝丫,三天后就听闻苏家出事了。
起因是,宫里新进了一批乐人,皇后娘娘发现其中一名琵琶女和苏贵妃长得极为相似。细细审问下才知道苏贵妃并不是苏家女,而是那乐人和苏家的家生子所生。苏贵妃是贱民所生,进宫前也是贱籍,还曾委身于人。
皇帝因为吃了‘剩饭’震怒,直接将苏贵妃打入了冷宫,病弱的小皇子交由皇后抚养。苏家人欺君,原本是杀头的大罪,皇帝却只把苏尚书踢出了内阁,迟迟没有发落。
苏家人惶恐不安,苏少夫人自顾不暇实在没空搭理赵宝丫。
徐阁老一派频频上奏,要皇帝按照欺君之罪砍了苏尚书。然而,皇帝秘密召见过苏尚书后,只是暂停了他尚书一职,罚俸一年,没收了苏家名下两处玉矿。
黄金有价,玉无价……两出玉矿比十万两多得多了。
御史台的几个老家伙觉得皇帝委实荒唐,朝臣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可拿钱来抵罪。那今后岂不是人人有恃无恐,朝廷上下岂不是一团乱?
他们愤愤不平,当朝死谏。然而老皇帝压根不吃他们这套,让侍卫把撞晕的言官抬了出去。又道:“朕也不是什么罪责都会免的,比如说谋逆和贪污。”
众人不由的想起天禧二十二年的冯首辅,被如今的徐阁老检举贪污赈灾银子。
老皇帝确实毫不犹豫的削他的官,赐毒酒弄死了。
所以皇位和钱财才是老皇帝的底线?
赵宝丫了解这点后,觉得老皇帝对她爹真算是大方了。赵凛却不以为意:“要想刀快,自然要磨刀。”
老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苏贵妃和皇后因为他女儿吵起来了。回去才事发的,拿了苏家的玉矿还很‘大方’的送了他三块上好的玉料。
可惜没有一块是暖玉。
他回家问过闺女后才知道苏贵妃的事是宝丫告诉陈慧如,陈慧茹捅给皇后的。
这事不仅老皇帝知道了和赵凛有关,一直关注赵家的陆尚书也知道了。
陆尚书因为悔过书的事一直记恨赵凛,先前去找花尚书和工部李尚书想搞赵凛。没想到花尚书一口拒绝了,李尚书模棱两可、犹犹豫豫的,不同意也不反对。
他恼火,就派人一直盯着赵家。
这会儿苏家事发,比他们家还惨。他立刻找到赋闲在家的苏尚书,道:“这次虽然是皇后出的手,但你可知苏贵妃事发的前几日因为赵修撰女儿的事和皇后吵起来了?李家、花家、陆家接连出事都和这个赵修撰有关,你家出事多半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这个赵凛是个麻烦,留在京都就没好事。不若我们几个联手把他赶出京都?”
苏尚书压根不知道自家儿媳妇那点破事,你怀疑的态度看着陆尚书:“老夫记得你去找过花、李两家,他们没同意你?”
陆尚书郁闷:“别提了,老花在赵家丢了大脸,居然一口回绝了老夫。老李还念着赵修撰替他说的两句好话,他也不想想谁害的他。”
苏尚书押了口茶:“以陆家的实力要把一个小小的修撰赶出京都不是很容易吗?还需要我们四家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