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丝毫不讲情面道:“都病成这样了,就在家好好修养。刑部尚书一职就由刑部赵侍郎赵春喜暂代。”
有六部的旧人站出来强烈反对,若是从前,赵凛还会考虑这些人后面的势力,会顾忌一二。但他现在记忆力堪忧,压根不记得这些烦人的‘苍蝇’,下起手来毫无压力。
反对的全革职查办,再瞎逼逼的就拉到昭狱打一顿再说。
简而言之就是我有病,谁让我不好过,我就创死所有人。
克制的权臣一旦释放天性,反而叫人心惊胆颤,从前蠢蠢欲动的六部旧势力被他一通蛮力搅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再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所有人都觉得赵凛手段委实厉害!
下朝后,陆坤一路跟着到了赵府。好在赵凛还是记得他的,没下逐客令。
陆坤坐到正厅后,冷厉的眉眼里都带了爽利的笑意:“赵首辅这招实在是高,不若再帮下官一个忙,把陆家十几口全贬出京都,也省得下官碍眼。”
赵凛瞧着他,突然来了一句:“先前你让本官拉陆老尚书下马的十万两银子给了吗?”
陆坤莫名其妙,继而嗤笑道:“赵首辅,你够了!那十万两可是亲手交到了你的手里,怎么想装失忆不认账?”
赵凛:“什么装,本官可不记得。你若是有银子就再付一次吧,不然本官老惦记着你没给过,忍不住把你弄出京都就不好了!”
陆坤觉得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赵凛是继发疯后,开始不要脸的敲诈勒索了是吧!
而赵凛很无辜:他是真不记得啊!
哎,花、李两位尚书辞官前也没给银子给他吧?苏家散了后,苏家族人把家产上缴国库了没?静亲王府应该都搬空了吧?前徐首辅和前左都御史许庭深死了,家里有交赎银赎尸首吧?
好像都不太记得,要不把这些人都重新拉来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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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心里掠夺的因子蠢蠢欲动, 若不是有自家闺女日日在耳边念叨,定然已经动手了。
赵宝丫将当年静亲王府、苏家、徐家、徐家的卷宗都调了出来,摊到她爹的面前, 一一念给他听。最后又道:“阿爹,这些人都收拾过了, 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穷寇莫追, 否则容易反噬。”
赵凛胸中隐隐有股躁郁之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他强忍着不适, 四下环顾一圈后问:“春生呢?”
赵宝丫:“最近朝廷不太安稳, 许多大人察觉出了您的不对劲。打了一棒子, 总得给个甜枣, 春生哥哥在忙着安抚他们呢。”
事实上,不仅六部残余的势力觉得赵凛不太对劲, 赵凛一党的同僚也觉得他近日性情多变。
时常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
这样以来难免人心浮动, 朝廷动荡。而何春生就像赵凛丢在火药中的稳定剂,永远情绪平稳的周旋在每一个怀疑不安的大人之中。
大理寺卿邢大人特意请了他去, 直接了当的问:“赵首辅近日可是有何事?怎么瞧着不太妥当?”眼见着何春生这个后辈又要打官腔, 他连忙道:“若是有什么事你也不必瞒着老夫,老夫自长溪就认识他, 又同他的半个恩师权道长是老友,能帮的自然会帮。”
若赵叔叔病情再次恶化,肯定很难再瞒住了。
何春生思虑一番后,捡了一半透露:“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近日事忙,身体出了点状况, 有些浮躁罢了。我已经再替他诊治,应该很快能痊愈,只是今后朝中事宜要请邢大人多担待了。”
原来是身体出了问题。
邢大人拧眉:“他一人身兼三职,老夫早说过他那样拼身体会出状况。老夫明日就上折子,将你提为国子监祭酒。你且让他放宽心修养,六部旧部的那些臭鱼烂虾老夫看着,出不了岔子。”
何春生道了谢后,又被赵春喜请了过去,等他应付完回到赵府时已经满身疲惫。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开始给赵凛施针疏通头部经络。
赵宝丫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凛头上扎满了针,还有心情调侃她:“这么紧张做什么,只是针灸又不疼!”
听他这样说,赵宝丫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她目光一转就注意到何春生明显空荡的衣摆。
他似乎瘦了许多。
何春生施完针,不经意的伸手抵了一下胃。
赵宝丫眸光微动,颇为不自在的起身,错过他看过来的目光走到门口朝小满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小满就提着食盒来了,等何春生收拾好药箱,她就从食盒里拿出一份清淡的饭菜并一份热腾腾的粥端到了案桌上。
赵凛看到那碗粥,故意道:“我不喜吃粥,快让下人拿下去吧。”说着就要招守在书房外的小厮过来。
赵宝丫连忙制止,有些别扭道:“这粥不是给你的……”然后伸手把粥推到了何春生面前,也不看他。
何春生眸子亮了,伸手拿过食盒里的勺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暖暖的粥下肚,仿佛通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谢谢宝丫妹妹。”
赵宝丫轻咳,看向别处继续不搭理他。
他和赵凛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的笑起来。
连续的用药和针灸,赵凛状态看上去好了许多,至少这一整天都没认错人了。
赵宝丫很是高兴,夜里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庆贺。赵小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看着晚膳如此隆重,忍不住问赵宝丫:“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好菜?”
赵宝丫:“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就是心里高兴。”
这一高兴,赵凛就想喝酒。赵宝丫拦着不让,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汤,又顺带给何春生盛了一碗。
用过饭后赵凛还想处理公文,被赵宝丫赶去休息了。何春生原本打算回去,赵宝丫主动开口:“天色晚了,你就在府上客房休息吧。”
何春生唇角翘起,跟着她走了一路去了客房,临到要入屋时,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温声道歉:“宝丫妹妹,先前的事抱歉。”
月色下,他眉眼清俊柔和,态度真切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