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2)

陆闻不紧不慢答道:“这次的死者为宁华布庄的掌柜,并非外地人,年岁较此前的遇害这要年长许多,除了同为男子以外,与其他受害者并无太大联系。”

徐氏皱了皱眉头,这桩案子就是因着如此情况才会这般棘手,这一年多来死的全是毫不相干之人,可长安怎会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来,还一直未曾露出半点踪迹叫人查到。

陆闻唇角微动,见徐氏为之苦恼,又抛出一条线索来:“此人生前私底下并不检点,家中妻妾成群,却仍时常流连在烟花柳巷,若要说此人与之前的受害者唯一的联系,兴许就是或多或少身上带有污点。”

徐氏闻言瞪了陆闻一眼:“你莫不是想说这一年来频频杀人的杀人犯是在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如此残忍歹毒的杀人手法,如若不是对其恨之入骨,又怎会下此毒手。

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那行凶之人会是个正派,尽管事实当真如陆闻所说,受害者皆不是什么干净正直之人。

“这倒不好说,或许是什么私人恩怨也说不一定。”陆闻这话模棱两可,又像是随口一说,并未赞同任何一种观点。

徐氏冷哼一声:“谁人会和这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结下私人恩怨,此事还得继续查,定要将其差个水落石出。”

“为了印证我这一猜测,我想,下一个遇害者,兴许会落到华宁布庄的少东家身上,此人继承了他爹的习性,你说这人若当真想杀这等污秽之人泄愤,杀了老子,不杀儿子吗?”

徐氏顿了一瞬,似是觉得陆闻这话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如今案件毫无头绪,即使陆闻这个猜想还仍无实质性的证据,但也想不出别的方向去进行了。

徐氏默认了陆闻的想法,而后又抿唇沉默了许久时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她神色一凛,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劲之处,冷了嗓音:“你怎知昨日那人会动手?”

陆闻敛目,不知是为遮去眼中转瞬即逝的何种神色,再度抬眼时,眸底已然清明,不咸不淡道上一句:“我若不知,又怎能替你查案?”

徐氏喉头一噎,将要说出口的话被陆闻这句轻蔑又狂妄的话语全数堵在了嗓子眼。

这话诡异至极,好似那人何时杀人全都在陆闻的掌控中一般,可如若陆闻真有这样的本事,此案早就能破下了,又怎会被那人给耍得团团转。

可起初徐氏找到陆闻,便是因着陆衡这头毫无进展,甚至陆衡压根就没有能力查出任何线索,这才想要利用陆闻的能力破获此案,再将功劳捞至陆衡身上。

徐氏被怒火激得气息不稳,但显然相比波澜不惊的陆闻,她显得十分失态。

陆闻身形微动,似是不怎在意徐氏的反应,低声道了一句:“哦对了,忘了提醒你,若说下一个目标当真是华宁布庄的少东家,那近来逐渐与之交好的大哥,在少东家遇难后会成为那人的下一个目标,也说不一定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氏当即失控,怒斥出声。

可陆闻却是充耳不闻,在道完这话后,没有半分停留,转身离开了屋中。

徐氏面色铁青,向来沉静睿智的眸光在此刻再难保持半分平静。

陆闻这是在当着她的面嘲讽她的儿子不学无术,甚至满身污点,可陆闻又觉得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一个□□所生的野种,无依无靠寄居在国公府内,他有什么底气在此狂妄。

他怎么敢!

“去,去把世子唤来!立刻!”

五日后,城郊茶馆水云雅间内。

陆闻一身墨色衣袍坐在窗边,莹玉般的指骨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双目静静望向远方,眸底神色平静如水,好似正享受着此刻放空思绪的惬意。

但雅间内却并不止他一人,立于一旁的男子一脸正色,双唇一张一合,自进屋后便未曾停下来过,显然这并不是陆闻应当放空思绪的时刻。

男子道完一番话后注意到陆闻压根未听进去半分,皱了皱眉头,沉了嗓音:“你这般提醒了徐氏,若叫她因此警醒,阻拦了陆衡与唐东来往,岂不是叫我们功亏一篑。”

唐东便是那位刚丧父五日的华宁布庄少东家。

而眼前的男子,名唤宋时钦,人前为长安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小茶馆的说书先生,实则却是曾经的宋太傅之子。

宋太傅一家在五年前遭人陷害,满门抄斩,留下当时因身子弱被送往寺庙修行祈福数年的独子,如今朝中已鲜少有人提及有关宋太傅的消息,更是无人在意当年那桩惨案究竟是宋太傅真的犯了事,还是因挡了谁的路而落此下场。

陆闻缓缓收回了视线,似是总算听进去了一句话,转头来看向宋时钦,轻笑一声,道:“若是换了旁人,兴许还值得你担忧些许,但我那位大哥……”

陆闻顿了顿,眸底的笑意渐冷,眸光也变得轻蔑,继而道:“自是会助我们将事情顺利进展下去的。”

宋时钦有些语塞,在与陆闻联手的这几年中,大多时候他都不会质疑他的决策,陆闻也的确未曾出过半分差错,向来都判断精准,能力超群,但有时他也会被陆闻超乎常理的自信搞得心慌不已,就好比现在。

陆衡的性子他自然也是了如指掌,可徐氏却不是个如陆衡这般好糊弄的软角色,陆闻提前在徐氏面前透露了下一步计划,又将陆衡也牵扯了进来,徐氏不可能不作为,不论是将陆衡牢牢看紧,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唐东身上,对他们来说,都十分不利。

默了片刻,宋时钦无奈地摇了摇头,知晓自己无法说服陆闻,说再多他兴许也听不进去多少,也只得放弃忧愁此事,转而道起正事来:“唐华一死,此前唐东和陆衡相约之事估计要延期些许时候了,如此我们也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画舫宴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届时我会安排好一切,近日你将陆衡盯紧便可。”

陆闻微微挑眉,指尖轻点了几下桌面,低声道:“那倒未必,唐东并非什么孝子,也不是会顾忌礼仪习俗之人,即使是刚刚丧父,应当也不影响他原本寻欢作乐的计划,你动作得快些。”

宋时钦愣了一下,似是在脑海中揣摩了一番那位向来与父亲关系不好,又不学无术纨绔败家的华宁布庄少东家,这便觉得,陆闻所言的确有道理。

时间紧迫,那日的计划兴许还要再与陆闻商议完善才行。

宋时钦张了张嘴,正欲再说什么,雅间门前忽的传来敲门声:“先生,底下有人找您。”

陆闻给宋时钦递去一个眼神,宋时钦忙快步走到雅间的另一侧的窗边,撩开一角窗帘朝一楼大厅看去。

只见茶馆大厅的楼梯口前立着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简单挽在脑后的发髻仅簪着一支素白的发簪,她手指交缠在一起的模样不难看出些许紧张和焦急。

宋时钦有些意外,估摸着时日,今日不应当是沈南枝会来茶馆之日。

不过思及如今沈南枝已不再是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回头朝陆闻淡声道:“你嫂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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