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片刻,陆衡淡淡地收回了眼神,今日虽是来此过夜,但他并未想要对沈南枝做什么,况且来此之前他已是痛快发泄过一番,又哪还有精力碰这平平无奇的无趣女人。
沈南枝被这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自是不知陆衡心中所想,踌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先一步开口道:“我……我今日月事还未结束,你可是要……”
陆衡眉头一皱,不知沈南枝这话是真是假,他也不知女子月事究竟要来几日才足,但他不想归不想,沈南枝不愿又是另一回事了。
欲要出言回击沈南枝的抗拒,却还是因着自己今日来此的意图给生生压了下去,默了一瞬,才面带不悦沉声道:“没打算碰你,我只是今夜宿在此处而已。”
沈南枝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陆衡,小心翼翼瞧过他的神色,又连忙别过眼去,低声应着:“好、好的……明日可要唤你起身?”
陆衡撇开自己烦闷的心绪,阔步走向床边,却是看也没看沈南枝一眼:“莫将我吵醒,你自个儿去向母亲请安便是。”
沈南枝点了点头,上次才因着陆衡说话不算话叫徐氏又将她训斥了一番,陆衡能直言不去自是最好不过了。
侧开身子让陆衡上了榻,直到他睡到了里侧,沈南枝这才缓缓有了动作,轻手轻脚躺到了另一侧。
不同于平日里的被窝,身旁的人传来不容忽视的热烫体温,叫沈南枝静躺在床榻上连脚心都不敢乱动弹分毫,僵直着身子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这倒是她头一次与男子同床共枕。
自与陆衡成亲以来,沈南枝实则并无太多已为人妇的感觉,她与陆衡还未圆房,成亲至今说过的话似乎也并无多少,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机会,到如今她都仍旧不太清楚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样的性子。
正想着,身侧忽的传来翻身响动,在静谧的空间中尤为明显,叫沈南枝心底一惊,正要侧身给陆衡腾些位置,却叫一只热烫结实的手臂给揽住了腰身。
沈南枝身形骤然紧绷,瞳孔缩紧,当即屏住了呼吸。
漆黑中,身后传来一道沉重的呼吸声,扑洒在她光洁的颈间,透着令人羞怯慌乱的暧昧,又在下一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用的何物沐浴,怎这般香?”
男人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话语间扑洒出的热气挠得颈间阵阵发痒。
沈南枝心绪恍惚一瞬,似是觉得这话怎有些耳熟。
很快她便忆起陆闻便曾对她说过这句话,而后她赠予他自己亲手做的皂角,虽是未得到陆闻对此的反馈,但她猜想既是没被退回,他便应当是欣然接受了。
但显然,陆衡此时的语气,和两人躺在床榻上侧拥着的姿势,与那日陆闻道出这话时的意图可是截然不同的。
沈南枝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背对着陆衡,紧张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也如实答道:“是、是我自己做的皂角。”
陆衡在沈南枝看不到的位置微蹙了一瞬眉心,皂角二字的确在这暧昧缱绻的气氛下显得有些突兀了,他以为她会道女子惯爱用的香精,亦或是泡在浴桶中的花瓣。
陆衡沉默地将手臂收回,鼻腔中还萦绕着这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的确馨香清甜得令人有些乱了心神,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冲动,不想承认自己叫这等无趣的女子给蛊惑了去。
脱离了陆衡的触碰,沈南枝也逐渐松缓了下来,若仅是这般安然入睡,似乎也并无她想的那般艰难,况且一日的疲乏叫她早已有些睁不开眼来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是听见陆衡在身侧又开口说了什么:“过两日你随我参加一个宴席,若是之后有人问起,你便说宴席期间时刻与我在一起的,知晓了吗?”
沈南枝听得不清晰,思绪已是入了半边睡梦之中,只在闻见了声响后不轻不重应了一声,至于究竟应下的是什么,似是并未能记得住。
翌日。
天还未亮沈南枝便起了身,轻手轻脚没敢吵醒陆衡,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这便悄然离开了屋中,前去为陆莹的宴席做准备。
陆莹未曾对这个宴席有过多解释,沈南枝只知前来赴宴的皆是与陆莹年岁相仿的朋友,既是小姑娘们的聚会,在吃食的准备上便选择了较为清淡爽口的口味。
从餐前果盘小食到丰盛的午膳,最后再是餐后甜点,沈南枝生生忙活了近两个时辰。
因着陆莹特意交代府上的厨子口味早已吃得腻味,而这次宴席她就是想尝尝沈南枝的手艺,沈南枝这便没叫厨房的下人们掌厨,在他们前来干活时也只叫他们帮着打下手,时间紧迫她便也将府上其余人的早膳也一并备了一份,直到所有吃食都准备妥当,天早已大亮。
这头各院的下人刚端走沈南枝准备的早膳,沈南枝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打算回屋沐浴一番去告知陆莹宴席已准备妥当。
身份尊贵的世子妃亲自下厨,并且来来回回忙碌得满头大汗只为换取一些有关祭祀大典的信息,若是换了旁人,只会叫那人以为陆莹这是在刻意为难。
但沈南枝却完全不这样想,她得以有了回报陆莹的方式,甚至心中隐隐猜想着,这是否也算得上是陆莹对她的一种认可。
即使说来有些可笑,但对于她来说已是弥足珍贵。
沈南枝收拾妥当后便打算去一趟陆莹的院子,但还未来得及朝那去,徐氏院中的丫鬟便急匆匆找了来:“世子妃,夫人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沈南枝一愣,徐氏从未在请安之外的其余时候召见过她,甚至连请安时也似是与她没什么话可说一般,向来都是草草了事。
她下意识回忆了一下今晨向徐氏请安之时自己可有多说错说什么话,但自是思绪无果,微微颔首后,只得先朝徐氏的院子去了。
入了偏厅,徐氏便坐立在桌前,桌上摆着几份甚是眼熟的餐食,沈南枝不着痕迹看去一眼,很快便认出这是今晨自己在厨房时,为府上其余人准备的早膳。
虽是因着占用了厨房而顺手准备的,但沈南枝却是藏了些难以启齿的小心思在里面。
她知自己嫁入陆家本就非你情我愿,甚至相比她的无可奈何,陆家对她是更为排斥和厌弃的,这样的日子越往下过便越不知会是怎样的,她也无别的本事,或许叫府上人知晓她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亦或是念着她这点讨好般的小心思,心里会待她稍有宽待和平和一些。
徐氏跟前的那碗粥明显有动过的痕迹,她不知徐氏食量如何,但显然那粥下了大半,应当也算是合了她的口味,沈南枝悄然松了口气,来此前心中不安的忐忑也消散了些许。
可这口气还未完全舒缓下去,徐氏忽的抬眼朝她看来,眸底的视线冷厉又疏离,俨然一副要训斥责备她的架势,冷声开口道:“你今晨可是入了厨房?”
沈南枝下意识攥紧了手指,两手交错在身前,小心翼翼开口道:“就顺手准备了些吃食,可、可还合母亲口味?”
沈南枝声音很轻,她的嗓音偏软,音调低柔,这番话说出口便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讨好之意来,实则并不会惹人厌烦,反倒令人觉得怜惜和柔软,没有半分棱角。
可徐氏仍是沉了脸,重重拍了下桌,厉声道:“成何体统!”
沈南枝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便闻见身后几个下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她未能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几名徐氏房中的下人有些疑惑地面面相觑一瞬,很快又低下了头。
方才早膳端上桌时,徐氏还对今日的餐食颇有夸赞,难得多吃上了几口,却又在得知这是沈南枝所做的之后瞬间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