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准备和先生好好学的。”江禾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抱怨道,“我一定要摆脱那个讨厌的……齐明,是叫这个吧。”
“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了金岭之事,还要你嫁过去么?”
“他们不知道,我没有说,也没有让路将军说,金岭那边更不可能自找麻烦了。”提及此事,原本还有些闹腾的江禾忽然安静下来,“说了有什么用呢?”
“金岭狼子野心,小殿下还未嫁去便遭受如此羞辱,臣以为理应禀报的。”
江禾摇了摇头,发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无非是发些火,降些罪,联姻的结果不可能改的。”
裴渊静静地看着她眉目间笼上的一层愁云,叹道:“臣竟不知,大沅如今竟依赖金岭至如此地步。”
“皇兄和我觉得,也许不单单只是需要商贸往来的原因,背后应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江禾沉思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所以,我们决议先瞒着。”
“小殿下似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她晃晃小脑袋,认真地看向他,“只不过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比如父皇很爱我,也很爱皇兄,但是同时他又很薄情,和整个大沅比起来,我们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且……那个江衡回来了,就是江眉儿的哥哥。”她纤细的手指比划着,乱七八糟地说了一气,“一回来就找了皇兄的麻烦,还居然是奉的父皇的旨意。”
“那位皇长子?”裴渊微微笑起来 ,眸中有些道不明的情绪在翻动,“小殿下近来对政务关注颇多,这似乎不是陛下想看到的。”
“他大概只想看到我娴静淑雅,知书达礼,四艺精通。”江禾摊开手,夸张道,“很可惜,琴棋书画一个不通。”
“臣压力很大。”裴渊难得同她开了句玩笑,又告诫道,“自己小心。”
“可能会需要先生帮我。”江禾正了正神色,“先生八斗之才,想来不愿只居于大理寺少卿之位。”
裴渊默了默,复杂地盯着她:“……谁教你说得这种话。”
“从话本子上看来的,但用在这里意外地合适……”
“没收了。”裴渊不顾她面上瞬间变得悲痛的表情,淡淡宣判,“明日都拿来。”
“先生,你也变了。”江禾苦着一张脸,委屈道,“变得更凶了。”
“哦?禾儿妹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若同为兄说说?”
玄衣男子带着一副玩味的笑容,如鬼影般自门外闪出,抬脚便迈了进来,定睛一看,如此像妖狐转世般的男人,不是江衡又该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禾警惕地看着他,心情不悦至了极点,好不容易先生今日不像个雪窟里的冰雕了,却又被人生生破坏了这好氛围。
江衡一双狐狸眼一转,挑了挑下巴:“来恭喜恭喜我们新上任的裴大人罢了,怎么,惹禾儿妹妹不开心了?”
“见过大皇子殿下。”裴渊眸色沉沉,声音却格外清冽,“不知殿下前来,臣未准备些什么,改日必将登门拜谢。”
“谢就不必了,裴大人,屋内一叙?”
江禾却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挡在了裴渊的身前,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是问问裴大人对政务的见解,禾儿一介女子,就留在外面赏赏花吧。”江衡笑意分毫未减,用一把七色花扇敲了敲她的头,“诶,你该不是看人家好看,起了什么坏心思吧?”
“江衡,你瞧不起谁?”
江禾正欲发火,却被裴渊温声拦下了。
“天色不早,小殿下去休息吧,明日臣下朝后,便进宫授业。”
他的语气少见地温柔,似一汪碧水穿林而过,霎时便抚平了她的燥意。
“知道了。”她终是听了他的,不善地瞥了江衡一眼,便转身回宫了。
“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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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陈设多为竹编,清致淡雅,令人犹如置身山中小阁,叩听松涛竹浪。红鸢上前燃了一盏香,添了些茶,便关门退下了。
“殿下莅临,实乃臣之幸。寒舍招待不周,便请殿下原谅了。”
裴渊的开场说得很是恭谨,江衡听了,却莫名地笑起来:“我这人性子直,爱玩闹,裴大人就不用文绉绉了。”
裴渊低声应是,抬手收起了桌上木制的棋盘:“想来殿下也不喜这个,臣便收起来了。”
“你倒是个聪慧的。”江衡挑挑眼尾,连茶也未喝一口,开门见山道,“裴大人可是在查,前几日是谁在追杀你们?”
闯入朝堂
裴渊收棋盘的动作微微一滞,和声回道:“臣与公主出入生死之间,现下又就职于大理寺,调查此事,是臣的私心,亦是臣本职之事。”
“说得是。”
江衡笑意更深,修长的指节一下下敲击着桌案,裴渊瞧见他衣袖未遮掩的几根手指上,竟布满了红痕,似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似的。
良久,他一振袖摆:“不知裴大人可愿帮我一个忙?”
“殿下请讲。”
“把村子里那个林大夫,抓回大理寺审问。”
裴渊面色不改,将江衡那杯有些凉了的茶重新换了,低声问道:“不过一个村医,殿下要他做什么?”